毛髮又厚又蓬鬆的雁錦程迎著寒風，抖了抖身上的毛。

    他的毛厚實，一點都不冷。

    緊隨其後的醜醜有樣學樣，也跟著抖了抖身上剛長出沒多久的毛。

    冷到開始蹦噠的寧安被這兩隻狗給氣笑了：“還好你倆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狗，不然我真要誤會你們這是在故意得瑟身上有天然貂皮大衣。”

    ……

    “太后，今日雖然沒起風，但這空氣涼颼颼的，奴婢再給您拿件厚實點的大氅來吧？”陳嬤嬤說著，招手讓旁邊宮女走近些，擋擋風。

    被擔心的太后並不覺得冷，瑤頭讓靠近的宮女退開：“用不著！哀家並不覺得冷。”

    太后不願意添衣，陳嬤嬤勸了兩句便不敢再勸，只低聲吩咐後邊的宮女要隨時注意手爐炭火，萬不可讓太后遭了涼。

    太后走著走著，突起興致，要去御花園逛一逛。

    陳嬤嬤本想傳喚步輦，可太后有心多溜達溜達，沒有同意。

    慈寧宮距離御花園有些太遠了，滿公公不放心太后的腿腳，偷偷命令步輦在後麵跟著。

    過了一條宮道後，太后果然開始累了，腳下步子越來越緩，滿公公眼尖發現太后臉上疲意，招手把後方的步輦給叫了過來。

    陳嬤嬤扶著太后上了步輦。

    “一入冬，這天氣就變得肅殺起來了，冬日裏的御花園逛起來沒什麼意思。”

    一旁隨行的滿公公笑道：“慈寧宮後面的梅園可是宮中數一數二的好景，再過數日，入了數九寒冬後，滿園梅花盛放，太后可去一觀。”

    “宮裏梅園景緻沒有五臺山的出色，寶誠那孩子之前還一直在哀家面前唸叨，說等冬日得閒，就去五臺山陪哀家下棋賞梅。眼看著已入了冬日，梅花開之前也不知寶誠能不能醒來。”

    說著，太后心頭積壓的鬱氣再次翻涌上來。

    陳嬤嬤怕她鬱結太多會再染病，連忙開口寬慰道：“殿下從未失約過，今年冬天他一定會醒來陪您賞梅的。”

    太后低低嘆氣：“但願如此吧，寶誠一日不醒，哀家這心就一日踏實不下來。”

    入了御花園後，陳嬤嬤尋了一個避風的亭子，引著太后在那落座。

    滿公公則招呼宮女上熱茶，兩口茶水下肚，暖意頓生的太后舉目遠眺。

    “上回寶誠冬日裏陪哀家在御花園賞景還是前年的事兒吧？”

    “是，當日殿下嚷嚷著天太冷，非要喝酒暖身，您喝茶的時候他抱著杯子大口喝酒，後來是您擔心冷酒入腹傷身，讓他把酒換成了茶。”

    說起率性而為的小兒子，太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要不是這性子，也不至於膽大妄為闖進獵場和熊廝殺。哎，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個人鬼鬼祟祟的在貼著假山石走？”

    陳嬤嬤和滿公公一同轉頭看去，確實看到遠處有一片衣角露在假山洞穴外。

    滿公公甩了下手中拂塵，招呼起旁邊的小太監：“你們幾個，跟我一塊去看看。”

    不多時，太監們便壓著一個嬤嬤打扮的人過來了。

    那位嬤嬤低著頭，陳嬤嬤看不清她臉上面容如何，但恍惚間側臉閃過，讓她覺得十分眼熟。

    滿公公給她遞了個十分複雜的眼神，而後躬身回話：“太后，假山後行跡鬼祟的是一名嬤嬤，奴才已經把人給帶過來了。”

    太后也注意到了滿公公臉上的奇怪神色：“什麼人？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跪在地上的嬤嬤聞聲身子僵硬了一下，然後緩慢抬頭：“奴婢見過太后。”

    杯中茶水漾起幾圈漣漪，太后視線從水面掃過，而後將杯子放於桌面：“冬日裏頭，御花園用不著花草司的人來侍弄花草吧？”

    “回太后，確實不用，但有一些名貴花草，冬日裏容易凍壞根部，奴婢過來是準備把那些花草移至花草司的，留待來年開春再移回來。”

    “嗯，無事便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嬤嬤說完，俯身磕頭行禮，然後起身退開。

    待人走遠，陳嬤嬤和滿公公交換了一個意味不明的視線，雙雙眼觀鼻鼻關心的陷入沉默。

    久久的沉默過後。

    太后突然開口道：“寶誠說得對，冬日裏頭御花園的景就是沒意思，走吧，哀家想去一趟養心殿，看看寶誠那孩子睡得怎麼樣，有沒有醒來陪哀家的打算。”

    “是。”陳嬤嬤在旁應聲答應。

    坐上步輦後，太后手指輕敲手中手爐，許久才道：“多少年了？”

    陳嬤嬤愣了一下，而後連忙答道：“快六年了吧，您每年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五臺山上，難見一面。”

    “她看起來過得還算不錯，沒記錯的話，侍弄侍弄花草一直是她愛做的事。”

    陳嬤嬤垂頭沉默，不敢妄言。

    塵封的往事就讓它繼續塵封比較好，碰一下就會被擾的夜夜難眠。

    “時間可真快啊，瞧這天色，越看越覺得和當年的天色一模一樣。”

    陳嬤嬤怕她心緒難安，大著膽子扯開了話題：“太后，奴婢昨日見到養心殿的仇公公，聽他說二貴好像不樂意寧安去養心殿照顧殿下。”

    話題轉的生硬，太后也覺察出了她的目的，哂笑一聲，順著話頭接了下去：“真是寵物隨主，一點錯都沒有。以前寶誠還小的時候，哀家有一回幫宮裏其他妃嬪照顧孩子，惹得寶誠生了好久的悶氣，還是他哥帶他去宮外玩了一圈才哄好的。”

    “是，奴婢也記得，殿下當時哭訴說您偏心不疼他了。那委屈樣，現在想起彷彿就在眼前。”

    ……

    後園裡，遛狗的寧安遇上了同樣來遛狗的鈴草。

    打過招呼後，寧安眼帶疑惑的湊近鈴草：“你看起來好像很疲憊？昨晚沒睡好嗎？”

    鈴草勉強笑笑：“沒睡好，昨日棉花不聽話，把水灑在了我的被子上，我那房間窗戶又關不嚴實，一整夜凍得涼颼颼的。”

    “被子曬了沒有？要不你把棉花放在這，我幫你看著先，你去睡一會兒，養養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