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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他不如我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成化十五年辛丑科會試至此落下帷幕,接下來的時間便等著放榜了!

    按照慣例,大抵是會試後十五日內放榜,要給出足夠時間給考官們閱卷。

    大家也好養足精神應對會試之後的殿試,只有過了殿試才能算是科考的終點。

    殿試由皇帝主持,按制一般在三月十五日舉行。

    過了殿試,纔算鯉魚躍過了龍門,獲得聚萬千榮耀於一身的進士名分,成為大明帝國統治階層裡的一員。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

    既然是由皇帝最終裁決,天下人熟知的狀元榜眼探花當然都是憑殿試定高下。

    不過雖然名頭最為高貴嚇人,但實際上殿試卻是最沒壓力的一關.

    因為殿試按慣例是不淘汰人的,中了會試都能透過殿試,殿試最大作用便是排定最終名次,突顯皇帝重視人才的儀式感而已。

    “總覺得怪怪的,按理說殿試既然是考試,沒理由就不淘汰人了吧?為什麼呢”汪芷問方唐鏡。

    此時已是會試結束的第二天,方唐鏡與汪芷優哉遊哉地在北京城裏散步,心情無比放鬆。

    護衛的番子遠遠護著兩人,兩人此時的情形倒似是後世的情人逛街。

    汪芷一路上買這買那,方唐鏡兩手大包小包,一臉生無可戀。

    “麗娘,你看這個,本公子這大包小包的,似乎很不合適吧?”方唐鏡只好厚著臉皮看向蒙著面紗跟在兩人身後的麗娘。

    麗娘輕輕一笑,只當沒聽到,方唐鏡唉聲嘆氣只好繼續。

    好在汪芷越買越多,最後連麗娘也看不下去,招來一名番子接過方唐鏡手上的小山般的東西,總算解脫了。

    兩人長相均極出衆,倒也惹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婦羞羞答答地暗送秋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自然就會談到科考上面來。

    對於汪芷的問題,方唐鏡並不奇怪,他當年研究明史的時候也曾十分好奇。

    其中原因,除了上面那個官方明面上的解釋之外,在民間流傳著更多陰謀論的版本,其中一個最多人相信。

    “據說與一個汗奸有關……”方唐鏡把這個小故事道了出來。

    說話唐朝和北宋早期,殿試時還是會淘汰人的,實行的是殿試末尾淘汰的錄取制度。

    不淘汰舉子,這跟一位很著名的漢奸有關係。

    這名舉人姓張名元,曾多次參考,且每次都能考過會試,唯獨就卡在殿試,每次都是最末那位,再三落第。

    數次之後,這廝自然是滿腹怨氣,於是在不知第幾次落榜之後,一怒之下,狂飲酒三壇。

    本來喝點悶酒也不算什麼大錯,錯就錯在酒品不好,兼之心情鬱悶,於是在大街上做了有傷風化之事,被當地縣令逮個正著,一頓板子伺候打得他哭爹喊娘,不但對縣令恨之入骨,連帶著對整個大宋都恨之入骨了。

    於是回到家鄉之後,變賣家產,作反詩一首,《詠雪》:

    “五丁仗劍決雲霓,直上天河下帝畿。戰罷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

    寫完便拉著一位同樣是滿腹牢騷的同鄉舉子投奔了西夏。

    此人實是有些歪才的,到了西夏後四處塗鴉,整個西夏首都處處都有這兩貨的打油詩。

    少數民族讀書的人少,自然對這兩人佩服得不要不要的,把兩人的學問吹到了天上。

    沒多久兩人的名聲便直傳到西夏之主李元昊耳中。

    於是李元昊便派人將兩人請入宮中。

    雙方自然是乾柴烈火,一點就著的那種,李元昊大喜,拜張元為國師,為西夏出謀劃策。

    其人自此以滅宋為志,曾策劃了數次大戰,比如“好水川之役“定川寨之戰”都曾大敗宋軍,

    更讓人難堪的是,此賊曾為元昊作檄文討宋,內中便有“朕當親臨渭水,直據長安……”這等狂言,實是狠狠打了大宋君臣的臉。

    好在當時鎮守邊關的是韓琦范仲淹兩大名臣,這才鉗制住西夏沒有使其為禍更烈進一步惡化。

    據說自此之後,宋朝就總結了教訓,考過了會試這關的,本身就是萬里挑一的精英,棄之不但可惜,還有害。

    於是從此之後,殿試便不再淘汰任何人,以免再出現第二第三個張元。

    這個傳說是有相當可信度的。

    據宋人王詠在《燕一詒謀錄》所記,張元當年的“走夏州”,給宋朝以極大震撼和教訓。

    自宋嘉佑二年(1057年),北宋改革了當時科舉進士中的殿試實行末尾淘汰的錄取制度,而對凡是中了進士之後一律授以進士出身,不淘汰一人。

    末了,方唐鏡感嘆道:“假使張元當時中了進士,歷史說不定會改寫。”

    “怪不得娘娘說過,男人都是官迷,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顏如玉……都是迷魂湯,當了官便有了銀子,娘子,房子……”汪芷吧啦吧啦一大堆。

    方唐鏡沒有反駁,士不可以不弘毅,當官是這個時代實現抱負的唯一途經,實在沒有辦法再苛求其他。

    “你今後想當個什麼樣的官?”汪芷吐糟完之後又問道。

    方唐鏡一怔,自己想當什麼樣的官?

    這是個問題,似乎自己並沒有準備好。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自然是想當一個能摟錢的官,不是貪官,是能讓自己弄大錢的官。

    可一路走來,若是隻為自己,現在自己的錢完全可以夠幾輩子吃喝不愁的了。

    最初的想法就沒多少意義了。

    那麼……

    方唐鏡微笑道:“當一個能改變歷史的官如何?”

    歷史已經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改變,只不過改到什麼地方,還不明朗,自己能做的,就是不再重蹈覆轍,找到一條更光明的道路,這或許就是自己穿越的意義?

    “你……”汪芷忽然瞪大了雙眼怒道:“你不會想當漢奸吧?”

    “你瞎說什麼!”方唐鏡臉一黑,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說什麼改變歷史的,先前那張元豈不是也改變了宋朝的歷史麼?”汪芷理直氣壯。

    “若是我滅了倭寇,滅了北虜呢?這算不算英雄?算不算改變歷史?”方唐鏡實在是服了汪芷的邏輯,難怪孔夫子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

    “呸,你還是省省吧,人呢,要看清楚自己!”汪芷忽然義正詞嚴地道:

    “你最大的能耐就是弄錢,最好就是往戶部這條路鑽,然做個小主事,然後郎官,以後做到侍郎,尚書什麼的,放心,有我罩著你,包你入閣,到時候你我裏應外合,天下的錢就是我倆的啦。”

    汪芷說到這裏,已不自覺笑得眉眼彎彎,很有一股憧憬的幸福感。

    這是在為自己規劃未來麼?

    看著汪芷扳著手指頭一條條數著戶部的好處,方唐鏡覺得有點暖,有點心塞,有點好笑。

    “弄個伯侯什麼的做做如何?”方唐鏡笑問。

    “你……”汪芷嚇了一跳,忙問道:“你不會想做武官吧?”

    勳貴都是武官,因此汪芷纔會有此一問。

    隨即汪芷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太祖成祖年間,勳貴們自然是權勢熏天,可自從土木堡之後,勳貴勢力就大不如前,現在更是文官集團徹底佔了上風,看這趨勢,往後勳貴都要夾著尾巴做人,方唐鏡如此選擇,前途不要太灰暗。

    “傻丫頭,文官也是可封侯的,別的不說,本朝誠意伯便是先例。”

    方唐鏡有九成九肯定汪芷是女子,主要是汪芷買的東西,女子用品倒佔了五成。

    “又吹牛了,人家誠意伯隨太祖一路征程殺出的富貴,你哪點及得上人家誠意伯了,也不怕臉紅。”汪芷嗔道。

    誠意伯便是傳奇人物劉伯溫,方唐鏡當然比不上人家,沒有可比性。

    殊不料方唐鏡臉皮極厚,反得意洋洋地吹噓道:

    “不客氣地說,他誠意伯千好萬好,有一點卻是遠不如我。”

    方唐鏡如此一說,汪芷和麗娘俱是一怔,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廝除了油頭粉面,還有哪一點可取之處?

    方唐鏡鼻孔朝天,一副鄙視兩人沒學問的模樣道:

    “哼哼,不懂了吧,說到建功立業,本人自是不如誠意伯,可若說別的,姑且不說長相帥不帥的問題,就說我面前兩位仙子般的如花美眷,他誠意伯便不如我,就問你服不服?!”

    汪芷……

    麗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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