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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控屍操蠱 與鹿謀皮

    天明十分,掌門侍女暮雪和錦青通知各位長老,延遲眾人還蜀歸程。掌門說鹿臺唐門門規森嚴,尊前掌門之令在此學習二日。

    “三叔和我爹沒有提出疑問,他們遵循祖父之令,不得妄自干涉。”錦青回來稟告。

    “你爹原本就是閒散的人,根本就不會干涉。於他而言,在唐門修行,在鹿臺修行都一樣。但他之所以很多時候在蜀山修行,因為蜀山清淨,不會被五叔打擾,求他來接任副掌門。三叔這個人,我一直和他在唐門生活卻對他知之甚少,我好像很瞭解他,又好像根本不認識他。”

    “關於三叔,有人說他是一張白色的宣紙,上面什麼也沒有哪怕一滴墨跡,一塊竹斑。有人說他是一個謎團,不,三叔是一本謎團集。他不生子,不修仙,不管唐門瑣事。他沒有友人,沒有侍女,沒有門徒。弟子犯錯他不罵,花瓶倒了他不扶。不黯然撥奏琴絃笙簫,也不去遊歷。三叔什麼顏色的衣裳都穿,有一次,他穿了一件桃粉長衫出來,單薄如蟬翼,隨風飄起,猶如仙臨。居然沒有胭脂氣息,也不嫵媚陰柔,更透出他的傲岸瀟灑,淡然恬靜。弄得唐門女弟子以後都不敢穿粉色,男弟子紛紛效仿,卻沒有他那份靈動脫塵,淡然清冷。衣服髒了,那雲娘拿去洗了,他又穿了一段時間。他性子以及長相像祖母清雅,又比祖母不可推測。”

    “三叔只擅長解毒,其他的我也沒見他施展過,他差不多時間都在唐門,除了這次陪我下山來。”

    “他呀,不在萬卷樓看書,不在後山練劍,就在自己的閒雲堂睡覺。祖父也不會干涉他,隨他睡。飯前三叔第一個到飯桌前,吃完就走。我常常偷偷觀察他,明著去看他,暗著去看他,他都在睡覺!三叔是我見過的最自在的人,比自在和尚,軒延道長還自在的人!所以他不詢問我和暮雪,是因為他懶。”

    兩天後,晌午十分。

    鹿臺山山腰出現一大片火燒雲,真的有火在雲下雲上燃燒,赤如丹朱。

    二叔說,“這裏有靈獸在渡劫。”

    三叔說,“這裏有靈獸在渡劫。”

    錦青琢磨爹和三叔的話有什麼不一樣嗎?一模一樣,連同語氣。

    鹿川帶著錦心,錦青,暮雪,一行人往那片燃燒的紅雲方向走去。走過一塊能夠將人腿割傷的巴毛杆叢,又過了幾個淺淺的山洞,一路越來越熱。

    到了鹿川所言山洞附近,那灼灼的熱浪,已經讓人感到猶如流火捲來。

    洞外有幾具新屍,衣服破爛,一身血跡。看來鹿邑爲了順利度過此次地劫真火,吸了不少精血來增加修為,甚至還有一隻大蟒,屍體一圈圈盤在洞口

    “魂去魄回,起!”

    暮雪給地上的新屍身上都放了符咒,錦心念起咒語,控制其中一具商賈模樣的新屍,讓他去看鹿邑是否確實在洞中度劫,以及鹿邑的具體位置。因為靈鹿對活人的氣息特別敏感,特別是現在的情況,所以得先讓鹿邑不警覺,然後知道他具體的位置。

    新屍回來的時候,因為溫度太熱,已經加速腐爛,手臂已經斷掉在途中。他眼裏隱隱有憤恨,指了指鹿邑的位置。

    “看來是洞中最深處,師傅應當在那在深潭裏。”

    暮雪將這兩日鹿川擠出來的鹿血,抹在錦心,錦青和自己身上,又在百獸閣裡找了其他小鹿,擠出來一些血液來。

    錦心擔心實在掩蓋不了眾人的氣息還讓錦青懷裏抱一隻狐狸,每個人兜裡揣一顆狐狸糞便,用狐臭來掩蓋人的氣味。

    “師傅還有一刻就要渡劫成功了,我們快進洞去找到師傅的鹿皮真身。”

    “鹿川,那萬一你師傅渡劫失敗呢?”

    “倘若鹿皮還在,他就會變成一隻鹿,繼續修行,等待下一次渡劫。如果在渡劫中真身被燒,那九日後他可能就會飛煙滅。我們約定好,不要傷了我師傅,只是要他將精血還給雨柔好嗎?”

    錦心將紅虯放在洞外,讓它和暮雪在一起,無論如何不要進洞來。紅虯只是獸,雖然不渡劫,不成仙,這種火,它也是受不了的。

    “師傅定是把真身放在其母用千年的一對鹿角,從太乙真人那換來的乾坤袋裏,從而讓真身避開真火,而師傅他在深潭裏。他不能把乾坤袋放在潭邊,一旦真火燒過來,他的魂魄和真身都會消失。待他渡劫之後,就要儘快回到真身,不然魂魄會無依靠,需要修為來維繫,所以乾坤袋一定在這洞中。”

    洞裡不見火,但眾人已經感受到又好像四周都是火般灼熱。

    鹿川居然也受地火影響,突然他變成一隻麋鹿,在洞裡狂奔,尋找乾坤袋以及鹿邑的真身。

    錦心錦青一前一後,跟著鹿川往洞裡走去。山洞不算漆黑還挺敞亮,洞中與洞外全然不同。洞中綠植遍地,竟是綠葉藍花的仙草和從山頂垂掛下來的長藤,藤蔓有的如盆大,舒展的伸長著。

    一隻銀葉紫藤食人草悄悄的伸出自己的長蕊,將自己的刺猶如火雷蜂一樣刺進錦心的腳踝。在刺進錦心腳踝的那刻,那一株食人草整個藤條收縮起來一下枯萎變成灰色,其他食人草見了將自己的枝葉紛紛往後收攏,不敢再靠近。

    鹿川帶著眾人走到一面石牆邊,用手在空中一劃便出來一扇黃竹門,推開門就是一個深潭,譚中有巨石十一塊可供人行走到真正的洞中。

    這洞府很大,共有四個洞口,各有舊厚布垂簾向下遮擋。

    “一個是師傅的居室,一個是我的,還有一個丹藥房,我們往這一個走。”

    再穿過一段漆黑的山洞,鹿川的鹿角燃起明亮的火光,踏過幾塊大石板,就見一深潭,眾人被洞中的地火熱得渾身是汗水,錦青不停擦拭。

    走到洞中最深處,只有一個很深很大的水窪,還有不多的水。水窪裡面有一個人形,像五十多歲的村夫。他一時奄奄一息,一時又醒了,把自己浸在水裏。

    他嘴裏一直怒吼,“好燙,好燙,痛死我了。”

    眾人看不見火,只看見水在不停的變成煙霧升騰,水窪裡還冒著大泡在沸騰。原來,這水窪原本真的是深潭,只是被地火給燒成水霧不見了,洞中的綠植已經被火燒成黑炭殘渣。

    明確師傅的位置後,鹿川帶著眾人在山洞又轉過幾個彎,就見一顆巨大的梨花樹,樹上還有碩大的香梨,大約一百來個。一些枝丫捅破了山洞,往外延伸了好幾枝。

    鹿川指著南邊的一枝結著香梨站在原地,錦心仔細一分辨——乾坤袋。那乾坤袋的顏色與香梨的暗黃有些相似,真是藏真身的好地方。

    錦心輕功一點飛到枝頭,取下乾坤袋,錦青好奇的過來就要開啟袋子。

    “不能妄自開啟,這地火還沒結束。如果開啟,鹿邑就灰飛煙滅不得超生。”錦心提醒道。

    鹿邑在痛苦中還保有一絲清醒,警覺到洞中是乎有異常。

    “誰,誰在這裏。”

    鹿川雖然是麋鹿,但依舊能說話。“師傅,是我。”

    哪知道鹿邑更緊張起來,“為師不是告訴你,那洞外有異象之時,你不要回來嗎。鹿川,你趕緊出去!”

    “師傅,徒兒有一個請求,能不能請您渡劫之後,把雨柔的一部分精血還給她。”

    鹿邑不知道是被地火燒得疼痛,還是徒弟鹿川不聽話而憤怒在嘶吼。

    “不可能,鹿川,你趕緊出去!”

    鹿川沒有再說話,低著麋鹿的頭,美麗的眼睛,流著淚水。水氣依舊很大,鹿邑在痛苦煎熬。錦心和錦青聽著麋鹿的嘶吼,自己也像魂魄在被撕扯。錦青抱著想掙脫往洞外跑去的狐狸,錦心雙手捂住錦青的耳朵。

    要不是洞外有那些屍體和孱弱的雨柔,見師徒情深,錦心會打消去偷鹿邑真身的念頭。如今既然來了,已經拿到鹿邑的真身趁著這地劫,開始談判。

    “鹿仙,為救雨柔,不得已才今日與您來商議,待您今日渡劫後,請您將雨柔精血還給她!”

    鹿邑一邊煎熬中渡劫,一邊發問:“你是誰,為何出現在我洞府。你雖然想用狐狸氣味來迷惑我,但你不是狐狸精。想要唐雨柔的精血,不可能!鹿川,你給我馬上出去!”

    “那鹿仙就對不住啦,您如果不同意將雨柔精血歸還她,我就將您麋鹿真身歸還天地。”錦青說道。

    “鹿川呀鹿川,枉費師傅我待你如子,你卻要同別人來殘害我。”

    “師傅,徒兒不敢。我什麼都不求,如果雨柔不能健康的生活下去,我也沒有活著的意義。今日徒兒鹿川,願以自己性命,換雨柔性命。請您將我四百年修為度去,用我精血,去換她!”

    “你竟然如此心無大志。爲了一個人居然用自己要挾我。”

    錦心見鹿邑還是不同意,走在潭邊,將許多蠱毒放在他身上。拿出只有蠱毒能聽到的啞鈴,鹿邑根本不受她控制。

    水氣越來越小,潭中水也只能埋過他膝蓋。

    “沒用了,師傅已經是仙身,你的蠱毒對他沒用。”說完鹿川往譚邊走去,一下重重的倒在潭邊。

    水氣一下子停了,鹿邑從潭裏一道白光飛出。

    “快把鹿皮給我,快讓我救鹿川。他修行不夠,離我太近,已經被地火灼傷,他真身就在這裏,馬上就會魂飛魄散。”

    鹿川倒在地上,麋鹿的四肢長出血斑:“師傅,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

    錦心將乾坤袋開啟,拿出鹿邑的麋鹿真身。鹿邑回到真身裡,立馬變成白衣仙人。鹿邑想把鹿川變成人,用了很多仙法,他把鹿川扶起,一直給他度法。鹿川的血紋從心裏長到臉上,到手臂。

    鹿邑驚住了:“小川,你什麼時候走火入魔的,快開啟心脈,為師幫你度過此劫。”

    “師傅,徒兒只有這一個請求,把我僅剩的修為度去,幫我救雨柔,師傅,幫我。”

    鹿邑泣不成聲。

    “師傅,你就算今日不度走我修為,我也活不長啦。這地劫,是你的,也是我的。”

    ——鹿川早知道這地火會讓他灰飛煙滅,鹿邑早就告知他不要回這洞中,爲了救得唐雨柔,爲了那一線生機,他還是回這洞中。

    是唐雨柔的生機,也是他鹿川的死劫。

    鹿川在鹿邑面前,已經變回那隻麋鹿,渾身紫色血紋,眼角全是淚水。鹿邑被白色的熒光包圍,鹿川自我毀滅,化為星光,把所有的修為,度給鹿邑。

    “師傅,求你,幫我救雨柔。”說完,從眼前掉下一隻鹿角。

    哐噹一聲,砸在洞中仙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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