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走廊忽然安靜了下來。

    靜得只剩下夏言晞低低的啜泣聲。

    那一呼一吸，彷彿砸在了聶南歸的心上，讓他也難受得喘不過氣來。

    可即便如此，聶南歸卻仍舊對之前的事情守口如瓶。

    有些話，他不能說。

    說了，也不過是徒增傷悲。

    ……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夏言晞才從自己的情緒中抽離了出來。

    許是哭得太累了，她倒是也不再向先前那樣難過了。

    她抬起頭來，睫毛上依舊淚光簌簌，可眼底卻逐漸清朗了起來。

    “聶南歸，我餓了。”她忽然開口道。

    聶南歸神色一僵，這纔想起夏言晞到現在還沒有吃晚飯呢。

    “你等著。”

    他趕忙跑了出去，再回來的時，手裏便已經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蝦仁滑蛋粥。

    “你……”夏言晞皺了皺眉，一眼就看出了這其實是聶南歸的手藝。

    “這裏的飯廳超過十二點就不營業了。好在後廚還剩下了點兒食材，我就拿去程修遠的辦公室煮了。”聶南歸解釋道，“不過，煮的時間有些長了，你先湊合着吃吧。明天，我再讓訪味居那邊送飯過來。”

    “所以、”夏言晞看了看聶南歸，又看了看手裏的粥，一臉遲疑地說道，“這粥是你在程修遠的辦公室裏煮的？他那樣嚴謹的人，會同意你在辦公室煮粥？”

    “是被氣得夠嗆。”聶南歸聳了聳肩，笑著道，“不過，他素來冷淡，也總得讓他有些情緒波動，纔好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是、是麼？”夏言晞抽了抽嘴角，不自覺地跟著聶南歸笑了起來。

    只是這笑意未達眼底，看起來竟多少帶著兩分僵硬。

    夏言晞如此。

    聶南歸更是如此。

    他們清清楚楚地明白，一道看不見摸不著的鴻溝已經橫在了二人之間。

    可即便明白，二人卻還是默契地迴避了這個問題。

    夏言晞還沒有做好和聶南歸分開的準備。

    可若不想分開，除了裝傻，她倒是也想不出第二條路來。

    其實夏言晞挺看不起這樣的自己的。

    重生一世，她本不再奢望情愛一事，不想卻還是被拽入了這溫柔的陷阱之中，讓她難以抽身。

    想到這兒，夏言晞不由嘆了口氣，

    也不知她怎麼就將自己活成了這幅樣子。

    大概……大概是因為聶南歸的粥做得太好吃了吧！

    夏言晞默默垂下了腦袋，認命地將碗裡的粥一點兒一點兒地吃進了肚子。

    吃完飯後，夏言晞習慣性地將碗丟給了聶南歸，聶南歸也十分自然地將碗接了過來。

    可等到走廊盡頭傳來洗碗的聲音之後，夏言晞才忽然如夢初醒。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這般依賴聶南歸了麼？

    那如果有一天，聶南歸真的要和自己分開，她還能適應沒有他的生活麼？

    夏言晞皺了皺眉，不由晃了晃腦袋。

    她想再去看一看賈老太太，可賈老太太卻已經睡著了。

    爲了不打擾到賈老太太，她只能退了出來，去隔壁的房間休息。

    沒多久，聶南歸也走了過來。

    見夏言晞已經闔上了眼睛，他略微遲疑了一下，卻還是躺在了夏言晞的身側。

    “言晞，別怪我。”聶南歸將夏言晞攬進了懷裏，在她的耳畔輕聲道。

    夏言晞的睫毛微微顫了幾下。

    她沒有說話，可眼角處卻緩緩落下了兩滴眼淚。

    一夜難眠。

    直到天亮，夏言晞才勉勉強強地眯了一會兒。

    等到她睜開眼睛，身側已是空空如也。

    聽程修遠說，聶南歸一大早就已經走了。

    夏言晞點了點頭，並沒有追問聶南歸去了哪裏。

    不多時，白素琴便帶著賈老太太的換洗衣物過來了。

    見賈老太太身體大好，白素琴這才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口氣，拉著夏言晞問長問短。

    夏言晞卻始終興致缺缺。

    白素琴見她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便讓她回去休息了。

    夏言晞也沒有反對，和賈老太太打了聲招呼以後，她便離開了醫院。

    明天還有綜藝要拍。

    她也得回去收拾收拾，晚上還要趕飛機呢。

    只不過……

    聶南歸原本答應了她要和她一起錄節目的，可如今這情形，她還能和他一起做節目麼？

    夏言晞垂了垂眸。

    思量再三，她還是決定將決定權交給聶南歸。

    於是，整整一天，她都沒有聯繫聶南歸。

    同樣，聶南歸也並沒有主動聯絡夏言晞。

    直到晚上八點，夏言晞還是沒有等來聶南歸的電話。

    沒辦法，夏言晞只能獨身前往濱城。

    走前，小糰子卻忽然抱住了夏言晞的腿。

    一雙像極了紫葡萄般的眼睛裏寫滿了眷戀和擔憂。

    “麻麻，你去哪兒？”小糰子奶聲奶氣地問道。

    夏言晞蹲下身子，笑著捏了捏小糰子的臉蛋，“媽媽要去工作啊。只去兩天，很快就回來了。”

    “那粑粑呢？”小糰子眨了眨眼，繼續問道，“粑粑怎麼沒有跟你一起？”

    “你爸爸，”夏言晞笑容一僵，卻還是溫柔地解釋道，“他有他自己的工作啊。”

    “可是，粑粑明明說過這次要和你一起的啊！”小糰子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越發不解了起來。

    “這……”夏言晞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小糰子皺了皺鼻子，眼睛裏不禁閃現出一抹機靈的亮光。

    “麻麻，你和粑粑吵架了麼？”他無比篤定地說道。

    夏言晞的目光不由閃了兩下。

    她並沒有直接回答小糰子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麻麻的眼睛裏都沒有星星了啊！”小糰子有理有據地說道，“以前，麻麻提起粑粑的時候，眼睛都會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好看極了呢！可今天，麻麻的眼睛就像是、像是被烏雲遮住了一樣！”

    聞言，夏言晞不禁一愣。

    她一直覺得大人間的恩怨不應該波及孩子，也不願意在小糰子面前展露自己和聶南歸之間的矛盾。

    可她還以為自己在安安的面前掩飾得很好呢，卻不想竟表現得這麼明顯！

    看來，她得重新學一學《演員的自我修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