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這都是些什麼破事！”寧安抓起一把草往前扔去。

    扔完之後，寧安轉而一想，她明天還要去養心殿當值，就是被關，應該也不會關太長時間吧？

    想起這個，寧安來了點精神。

    一夜而已，多打幾個盹就過去了。

    又過了一會，累了一天的寧安受不住的往後靠，靠在了大垛乾草堆上。

    不知過了多久，陷入昏睡的寧安被人給掐醒了。

    被掐醒的寧安先是一臉茫然，等看清突然變得燈火通明的房間裡站了好幾個人後，連忙直起身子，對著為首的李嬤嬤行禮。

    “睡得還挺香？”李嬤嬤冷眼將她上下掃視一遍，道。

    寧安嚇得不敢抬頭：“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就睡了過去。”

    李嬤嬤親自過來把寧安扶起來，然後沒有撒開手，一手放在她肩膀上，沉聲詢問：“這不重要，知道今天為什麼把你帶過來嗎？”

    寧安茫然搖頭：“奴婢愚鈍，還請嬤嬤明示。”

    “你不愚鈍，在我眼裏你聰明的很，知道怎麼做，能明著保持人保住自己的命。”

    李嬤嬤聲音低緩，雙目逼視著寧安，語氣裏帶著幾分誘哄的味道。

    寧安心底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但威壓在前她只能順著李嬤嬤的意思點頭：“您說的是，但憑嬤嬤吩咐。”

    李嬤嬤眼底升起讚許之色，捏了兩下寧安的肩膀，隨後又繼續說道：“我聽人說……你和畜養司裡一個名叫鈴草的宮女關係還不錯？”

    聽她提起鈴草，寧安頓時想起棉花尾巴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和鈴草狗食被剋扣後臉上的窘迫。

    莫非她今日被關押在此和鈴草有關係？

    還未等她細想，那邊李嬤嬤逼視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宮女鈴草本打算趁著夜色跳入宮內河逃出宮外，卻被守河的太監發現，倉促間二人一同摔入河中。”

    什麼！

    寧安瞪大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李嬤嬤緩緩逼近她臉：“鈴草逃跑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你知道她要逃跑的事嗎？寧安，宮女私自潛逃可是死罪，你現在就只是畜養司得低等宮女，不要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懂嗎？”

    寧安不明白李嬤嬤口中所說的不切實際的幻想是什麼，她現在更想知道鈴草的情況。

    “鈴草她……現在在哪裏？”

    李嬤嬤微微眯起眼，隨後搖頭道：“不知道，侍衛們只把守河的太監打撈上來了，沒有尋到鈴草的蹤跡，你呢？你知不知道她出宮以後會去哪裏？”

    話音剛落，後面幾個凶神惡煞的老嬤嬤手中各自拿著刑具湊了過來。

    寧安看著幾名手中嬤嬤手裏還帶著血的刑具，腦海裏想起不知何時何處聽到的宮女閒談：“皇宮內動私刑乃是死罪。”

    李嬤嬤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側頭在她耳畔道：“我這是正常的審問手段，你乖一點，說出實情，咱們大家都好做。”

    寧安頂著眼前這道避無可避的視線，一籮筐的髒話在肚子裡醞釀成型。

    若非她還殘存有幾分理智，是真的想對面前這人破口大罵。

    寧安壓下一腔情緒，藏在袖中的手緊攥成拳，幾乎要把指骨捏碎。

    極力鎮定的寧安直視著李嬤嬤迫人的視線：“嬤嬤，您確定鈴草是因為逃出宮掉進河裏的嗎？”

    “此話何意？下邊太監親眼目睹，這還有假？”

    “那嬤嬤您可知道棉花狗糧被剋扣的事？棉花就是鈴草養的那隻狗，昨日那狗餓都跑到我房裏要飯吃去了？”

    李嬤嬤臉上閃過驚訝，看起來頭一次聽聞這件事。

    寧安見狀，又繼續道：“我和鈴草的關係確實不錯，她很喜歡她養的那隻棉花，以我對她的瞭解，她不可能會逃出宮的。就算她有心逃出宮，也不可能會選在如今這個時節。天這麼冷，深夜去遊河，她難道不怕路上被凍死嗎？”

    話說完，房間裡陷入一片寂靜。

    李嬤嬤仍是沉默盯著她看，看得寧安心裏直發毛。

    過了許久後，李嬤嬤的神情纔再次有了變化：“既然都說了你和鈴草關係好，那我又如何能信你說的是實話呢？萬一你現在說的話，都是有心為鈴草開脫呢？”

    寧安氣得快要炸了！

    她莫名覺得李嬤嬤在故意針對鈴草。

    “嬤嬤明鑑，我有幾個膽子敢為鈴草開脫？私逃出宮乃是死罪，若我知情不報的話，那我也逃脫不了這罪責。嬤嬤您是瞭解我的，我貪生怕死的很，能活下來已實屬不易，怎麼可能會知法犯法？”

    寧安一臉誠懇的看著李嬤嬤，期盼著對方能信任了自己的話，重新去調查鈴草這件案子。

    冬夜寒涼，而寧安急得額頭都在冒汗。

    李嬤嬤定定看她，而後從袖中掏出一張錦帕，親自給寧安擦拭著額上汗珠：“看來你和鈴草關係真的很不錯，瞧你急的，這麼冷的夜裏都能急出一腦門汗水。”

    “多謝嬤嬤。”寧安輕聲道謝，隨後把擦汗的錦帕拿走，急切又誠懇的朝李嬤嬤跪了下來：“求嬤嬤明查，鈴草膽子也小的很，她絕對不會是敢逃出宮的人。是不是……這當中有什麼誤會呀？”

    寧安懷疑鈴草是被人算計了。

    而她現在最擔心的事就是李嬤嬤有沒有被收買。

    李嬤嬤親自彎腰把她扶起來：“好了，你說的話我已經聽明白了，我這就派人再去查一遍，但你暫時還不能離開這個房間，你目前還沒有擺脫同夥的嫌疑，明白嗎？”

    見她願意去重新調查，寧安稍稍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道：“明白明白，我明白的。那我就在這裏待著，還求嬤嬤能給鈴草一個清白。”

    “她真是清白的話，我自然會秉公處理。”

    李嬤嬤撂下最後一句話，帶著幾個凶神惡煞的嬤嬤出了房間。

    房間內，寧安在黑暗裡來回走了幾次，惴惴不安的再次坐回乾草堆裡。

    她目前最擔心的還是李嬤嬤有沒有被收買。

    李嬤嬤貪財，要命的是自己現在手頭又沒有值錢的東西，想幫鈴草打通下關節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