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冷硬粗糲，透過厚蓬毛髮把雁錦程硌得肚皮疼，雁錦程沒撐幾米就跌跌撞撞站了起來。

    這江松明是真的狠心，以前雁錦程最欣賞的就是他身上的冷靜和狠心，現在，雁錦程有點討厭他的冷靜與狠心了。

    “這狗真挺機靈的。”江松明眼神掃過雁錦程，淡淡評價一句。

    身後侍衛聞言也覺得稀奇：“大哥，我以前真沒見過這麼機靈的狗，雍親王當初是在哪裏找的這個狗，我也想找一隻帶回家裏去養，這麼機靈的狗，無論是看家還是帶出去打獵，肯定都很順手。”

    江松明嫌棄雁錦程走得慢，猛一扯鏈繩，不曾防備的雁錦程被拉的差點把下巴磕在石板路上

    “嗚嗚~”（江松明，孤記住你了！）

    江松明注意到他的叫聲，翻了下眼皮瞅他，隨後扯出一個淡到幾乎沒有的笑：“抱歉，忘了繩子另一端是你了。”

    一股子市井無賴故意找事的味道。

    雁錦程第無數次後悔自己當年誇江松明有骨氣，自己很欣賞的話。

    這把硬骨頭在多年之後把自己硌得生疼！

    江松明扯著罵罵咧咧的雁錦程繞過長長的迴廊，來到正殿門口。

    等候多時的夏雲笑呵呵迎過來：“江侍衛辛苦，方纔仇公公剛吩咐過我在這呆著別亂動，等你到了就把二貴接過去。”

    江松明十分爽快的把鏈繩扔給夏雲：“拿去，拿結實嘍，這小畜生狡猾得很，人一個不留神它就跑走了。”

    夏雲答應的也乾脆：“行，勞您提醒，我一定上心盯著，絕不讓它亂跑。不過......二貴在陛下和太后面前乖著呢，應該不會瞎鬧。”

    江松明一臉的不置可否：“沒記錯的話，這狗半個時辰前就趁著陛下不注意從這裏溜走的，陛下還親自追出去找來著。”

    他說著話，避到了一邊，夏雲手勁沒他大，牽著雁錦程的時候也比它溫柔許多，於是存了滿肚子火的雁錦程便打算給他一點教訓。

    同樣生死場殺出來的江松明對外面存在的殺意感知很敏銳，右手搭在腰間佩刀刀柄上，看起來鬆鬆散散、漫不經心，但熟知他的人卻能看出他此刻處於極度戒備的狀態。

    夏雲著急把雁錦程領進去吃東西，和江松明說完幾句客套話後便領著雁錦程轉身入了正殿。

    送完狗的江松明則帶著另外兩個侍衛轉身回東暖閣。

    剛一轉身，便有一名侍衛搭著他的肩膀湊了過來：“大哥，你剛纔......是我看錯了嗎？”

    江松明搖頭：“你沒看錯，剛纔那一瞬間，我確實感知到了殺意，那種感覺......和當初雍親王考較我有沒有資格入養心殿做侍衛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先起話頭的侍衛有片刻無言，而後忍不住道：“殿下在東暖閣，上午太醫剛看過，還是一如昨日。”

    “我自然知道，”說起還在昏睡的雍親王，江松明再一次皺緊了眉頭：“可能是我剛纔感知錯誤吧，希望殿下能早日醒來，他不在，我這心裏總也不踏實。”

    ......

    臨近酉時，外面突然颳起了大風。

    寧安下值後，頂著能把她給吹跑的風繞去養心殿前殿接雁錦程。

    白日鬧騰一場後，雁錦程仿若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整個下午都在老實呆著，不作妖不惹事。

    鑑於雁錦程下午還算老實，永輝帝特意吩咐仇德泉給雁錦程準備了一食盒他愛吃的點心，讓寧安拎回去給他吃。

    寧安拿過食盒，心底再次感慨一句人不如狗，隨後緊緊鏈繩，拉著雁錦程出了養心殿。

    北風呼號，寧安被吹得幾乎要睜不開眼。

    更要命的是雁錦程還故意用比往日要慢數倍的步子往前一點點挪蹭。

    寧安壓著火氣，在一個宮道拐角避風處停下了步子，半蹲下身子質問雁錦程：“二貴你又在鬧什麼？這麼大的風，咱們趕緊回蓄養司歇著不行嗎？”

    “汪汪！”（你回去啊，孤又不攔著你。孤想回去把藏在花盆後的酒給偷渡出來，這麼冷的天，不喝點酒睡不著覺。）

    “叫什麼叫，再叫我就撒開手讓你被風吹跑。”寧安沒好氣的照著雁錦程腦袋來了一下。

    輕飄飄一下落在頭頂根本沒有感覺，但耐不住雁錦程今日本身就很火大，被寧安一下揍得差點齜牙咬過去。

    寧安心悸後退兩步，後背頂著寒風，打量雁錦程：“你這是什麼眼神？”

    迎著寧安滿是恐懼警惕的眼神，雁錦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剛纔似乎沒有收住火氣。

    “汪汪！”（看什麼，你老實點孤自然不會傷你。）

    天色越來越黑，方纔下值出門時寧安瞧著天色還算亮，謝絕了餘漪遞給她的燈籠。

    可眼下她卻是後悔自己沒有接那盞燈籠了。

    得趕緊回去纔是，這天是越來越黑了。

    “走吧二貴，趁著路上還有點光亮。”

    雁錦程抬頭看看越發陰沉的天色，再看看神色匆匆，恨不得下一刻就飛起來的寧安，瞭然笑了一聲。

    妖女是在怕黑吧！

    寧安看起來的確一副有些怕黑的樣子，手裏扯著鏈繩不斷催促雁錦程趕緊走。

    罷了罷了，孤一向心善，就先陪你回去蓄養司再尋時機回來找酒，免得你在黑夜裏迷失掉方向。

    孤暫時還不打算換掉馴養宮女，你要是迷失在黑夜的冷風中，再被嚇死了，那孤一時半會兒可找不到更合心意的馴養宮女了。

    接下來的路就很順利了，雁錦程見寧安一副快要飛起來的樣子，“嘖嘖”兩聲，率先加快了步子，帶著寧安一起往前躥。

    一人一狗都是越跑越快，到房間後寧安才發現今日比往日整整快了近一半的時間。

    寧安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兩手扶著膝蓋不停大喘氣。

    “好久...沒跑這麼快了，這就是被狗攆著往前跑的感覺嗎？果然很快啊！”

    “汪汪！”（又在瞎說，孤明明是在扯著你跑，你不是怕黑嗎？）

    門口等候多時的小乖揮著翅膀繞在寧安頭頂，質問她為什麼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