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永輝帝對花盆不感興趣，打了個手勢，吩咐宮女去給雁錦程整理腦袋上的泥。

    雁錦程怕他們注意到花盆後面的東西，故意引著宮女跑到一邊。

    宮女們一邊要照永輝帝的命令做，一邊又擔心雁錦程會突然發兇傷人。

    這群人真的是多慮了。

    她們手底下的雁錦程，正一門心思盤算該如何做才能把梨花白給偷渡出養心殿。

    頭頂泥土被擦乾淨後，雁錦程尋了個能盯住花盆的位置，趴下。

    然後開始等，等偷酒的時機到來。

    等了大概半個時辰，再次奉茶過來的仇德泉把茶放到書案上後，另一隻手則取出了一張紙。

    雁錦程認得那張紙的背面花紋，那是東暖閣管事宮人專用的紙，而這張紙上記錄的則是冬暖閣每日發生的所有事，無論大小。

    永輝帝未碰茶盞，先把紙張拿起，細細掃過一遍，隨後看了一眼遠處的鐘漏：“這麼早？”

    “是，說是太醫新研究出來的什麼方子，用藥汁浸透錦帕，在給雍親王做完鍼灸後擦拭身體，有助於殿下恢復。”

    永輝帝不置可否的撂下紙張：“這群太醫，他們的醫術已經讓朕失望了太多次。”

    仇德泉低頭接過來紙，然後把紙張放在遠處書架上的固定位置。

    在那裏，相似的紙還有很多。

    仇德泉按著日期順序把紙放好，然後一轉頭就看到了撒開腿往門外跑的雁錦程。

    桌案後，永輝帝垂頭批奏摺，沒有注意到雁錦程的動靜。

    仇德泉把張開的嘴再次閉上，打手勢讓宮女太監們不要聲張，準備自己親自出去把雁錦程給揪回來。

    “仇德泉，磨墨。”永輝帝的聲音自桌案後響起。

    “是，陛下。”仇德泉下意識的回了一聲，又皺眉看看早已跑沒影的雁錦程。

    這麼一磨蹭，桌案後的永輝帝已經注意到了他的遲疑。

    “你……二貴呢？”

    仇德泉苦著臉指門外：“奴才正想去追呢，剛纔二貴不知怎的撒腿跑出去。”

    “跑出去了？剛纔不還在這裏怪怪呆著的嗎？”永輝帝有些不信，起身看了看周圍，見確實不見雁錦程的身影了，才推門去了廊下。

    外面夏雲正在指揮侍衛去追雁錦程。

    仇德泉一頭霧水的站在永輝帝身後，有些想不通永輝帝為何會撂下手裏的摺子出來找二貴。

    侍衛們見把永輝帝驚動了，不敢含糊的散開尋找，沒多久，就有一名小侍衛過來報信。

    “陛下，二貴找到了，現在在東暖閣門口，侍衛江松明已經拉住了它的鏈子。”

    永輝帝點點頭，而後詢問身旁的仇德泉：“你有沒有發現這二貴經常往東暖閣跑？”

    這事仇德泉一早就發現了。

    但他的猜測和永輝帝的猜測似乎不太一樣。

    “是，二貴應該是心中惦記雍親王，想要親眼看看。”

    “不對，不是這麼回事兒。”永輝帝搖頭，隨後轉身朝著東暖閣的方向走：“朕覺得好像不是惦記雍親王的事，江松明昨天下午剛和朕說過，二貴似乎是不想讓寧安在東暖閣呆著。”

    江松明昨天下午面見永輝帝的時候仇德泉不在，他並不清楚江松明都說了些什麼。

    “奴才以為不應該啊，寧安姑娘是派去照顧雍親王的，二貴通靈性，它沒有不讓寧安待在那裏的理由啊！”

    “嗯，朕也很納悶，所以打算過去瞧瞧。”

    說話間，永輝帝步伐逐漸加快，沒多久就來到了東暖閣外。

    那裏，雁錦程正在和江松明等一眾侍衛糾纏，東暖閣門口站了4個侍衛，拿刀拿棍的攔在門口，誓要與門共存亡。

    堅決不能讓雁錦程闖進去。

    一聲驚呼過後，東暖閣門口一群亂嚷嚷的人紛紛跪下見禮。

    雁錦程瞅準時機，鑽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如泥鰍一般躥到了東暖閣門口。

    門口早先得過江松明死命令的侍衛慌亂間差點動刀，好在理智尚存，還記得不可在御前見兵器，赤手上去按住了雁錦程的腦袋。

    “都起來吧！”永輝帝沉聲免了眾人的禮，隨後越過跪的亂糟糟的人群，來到雁錦程旁邊。

    江松明見狀心中一緊，連忙跑了過來，想要攔住正要俯身的永輝帝。

    “陛下，這狗好像在發狂邊緣，爲了您的龍體安危，屬下斗膽請您讓開距離。”

    滿腔怒火的雁錦程用盡全力掙脫開侍衛的束縛，在宮女的尖叫聲中撲到永輝帝腳下，伸出腦袋輕輕蹭著永輝帝的小腿。

    “汪汪！”（皇兄，這群人當真是大驚小怪！）

    毛茸茸的大狗乖乖伏在帝王腳邊，全沒方纔見拔弩張的氣氛。

    江松明：“……”

    “你這小傢伙，倒懂得在朕面前裝乖賣巧！”永輝帝失笑，抬腳踢了踢雁錦程的下顎。

    “汪汪！”（我從小就愛在皇兄面前撒嬌，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

    雁錦程叫得理直氣壯，另一側江松明默默收回了想要攔狗的手。

    他是生死場裡殺出來的人，能準確判斷出此時雁錦程身上並無惡意。

    但他想不通。

    難道現在狗都學會變臉了嗎？

    它又是怎麼知曉誰的地位最高的？

    既然這隻狗如此聰慧，那它會不會記恨自己，報復自己？

    江松明想著，眼神逐漸起了變化。

    另一邊，雁錦程還在扯著永輝帝的衣裳撒潑。

    “二貴，你想要什麼？”永輝帝俯身按住雁錦程不停亂晃的腦袋，逼其與自己對視。

    “嗚汪汪！”（我想把寧安帶走，皇兄你能給她另外派個活嗎？她照顧我就足夠了！東暖閣裡那麼多的宮女太監呢，足夠把我的軀殼照顧好！）

    “叫吧，”永輝帝面色溫柔的捏捏雁錦程的腮幫子，眼中帶笑道：“你叫再大聲，朕也聽不懂你到底想說什麼！”

    “汪汪~”（皇兄，我必須得纏著寧安，因為我還要從她手裏討安魂茶。只有安魂茶才能讓你的寶貴弟弟重新回到你身邊。而且我也不想讓她給我擦身，這種活讓太監們來就行了啊！）

    永輝帝收回捏雁錦程腮幫子的手，神色無奈道：“怎麼這麼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