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主人呢？”

    她四處張望，既沒看到那位紅衣公子，也沒有看見那個……那個人。

    穆雲惜從小東西脖子上取下一封信，沒頭沒尾，只有一句話：它叫小雪，從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作為禮物，它脖子上還繫了個紅色的蝴蝶結，十分滑稽。

    穆雲惜滿眼期待的望著慕容昭：“我可以收養它嗎？”

    小雪也見過慕容昭，自來熟的往他身上一撲，就討好的舔了舔他的手。

    穆雲惜笑起來：“你看，它也喜歡你。”

    慕容皓看著她的笑臉，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確定穆雲惜進門之後，這才轉身，對著某處高聲道：“出來吧。”

    一黑一紅兩道身影現身。

    正是秦慕言和容子鈺。

    容家某處酒樓，與質子府相鄰。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負手立於三樓的廊臺上，誰也沒有說話。

    質子府。

    秦慕言在那裏呆了六年，裡面的一花一草，他都很熟悉。

    只是從未在這樣的高度俯瞰過。

    沒想到，竟是這樣窄小，自他回國後，質子府就丟空了，裡面雜草叢生，狀如鬼宅。

    他以前覺得質子府很大，很空，怎麼也走不到盡頭，如今想來，應是年紀小的緣故。

    如今一看，卻只有三五個房間大小。

    那時，他無數次爬上屋頂，從高處俯視著外面那條人來人往的街道。

    想象著，渴望著，有一天父皇會騎著高頭大馬，從路的另一頭出現，帶他走出這個煉獄。

    然而他等了六年，失望了一次又一次，最終還是皇姐用她的命，來換回他的命。

    他彷彿看見年少的自己，像條狗一樣爬出質子府。

    拖著一身病痛，忍著一身寒毒，在白雪皚皚的嚴冬，看了最後一眼質子府。

    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曾發誓，永遠不會再踏入東陵一步。

    沒想到，爲了她，他終是又站在了這個地方。

    站在了這個讓他受盡屈辱，恨之入骨，而又不得不面對的地方。

    而慕容昭想起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那年冬天特別冷，他被皇子們捉弄，半路踢下了馬車。

    質子府外一群小乞丐，衝上來撕扯他的衣服，他被扒得只剩下一條褻褲，那些小乞丐還不放過他。

    屋頂上忽然扔下來幾塊石頭，小乞丐一鬨而散。

    慕容昭抬頭，就同屋頂上的小少年對上了眼。

    很好看的一個小少年，只是眸子冷得駭人。

    那時，他是一個異國質子，他是一個受盡欺凌的落泊皇子。

    他不知道他是誰，他卻知道，他是雲樞來的質子，叫秦慕言。

    他給了他一件衣裳。

    雖單薄破舊，卻支撐著他一路走回了皇宮，不至於冷死在街頭。

    說不清是因為這件衣裳，還是因為她姐姐那把傘，反正，她被扔去亂葬崗之後，是他悄悄的去斂了她的屍骨。

    想著，能有一天還他的一裳之恩。

    可惜，他們立場不同，便註定了，此生只能成為敵人。

    而那些過往，也只能任它湮沒在歷史的塵埃裡，直到煙消雲散，了無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