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寧閉了閉眼睛。

    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仔細的看了一眼，面前仍然活著的無傀，讓這張臉趕走剛纔那張在他的眼前漸漸破碎的，屬於明月公主的那張臉。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

    他忽然搖了搖頭，露出一副勉強的笑容，看著無傀：“我一向覺得，我沒有辦法對你說什麼難聽的話，但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是真的，想罵你卻罵不出來。”

    無傀知道，將那段記憶給羅寧看，羅寧一定會說出什麼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他也沒想到，羅寧竟然會來一句想罵自己卻罵不出來。他一時之間，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看著羅寧，無奈嘆道：“那你就這樣說我嗎？”

    他聳著肩膀，對羅寧似笑非笑：“說的就好像當年我很想死一樣，我可一點都不想死，尤其是死在噬魂那種渣渣的手裏，可是我既然已經死了，我也沒有什麼辦法。”

    她說完了這一句之後，就看著羅寧，無奈的嘆息道：“而且我發現你這個人……就很奇怪，你雖然親眼見證了我當時死掉，但是，你應該也已經知道，我是破碎了大陸也劃開了虛空，而且你知道我現在還活著，為什麼還那麼在意我當時到底死還是沒死？”

    無傀是真的弄不明白。

    她揉了揉自己額前的碎髮，看著羅寧認真的問道：“當年的事情真相，你已經都猜的差不多了，而且我如今，還活著的這件事情，也已經是你非常明白的了，那你剛纔，為什麼還那麼在於，我到底有沒有在八千年之前死過一次？”

    聽到無傀這認真的詢問，羅寧此時是真的突然就沒有話說了。

    他知道自己剛纔的反應著實是過激了，而且明月沉在八千年之前，肯定是出過事，如果她沒有出事的話，她現在也應該是當年那副模樣，不可能變成現在的無傀，不可能有一個鬼醫哥哥。

    然而，猜到是猜到，羅寧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回到八千年之前，見證無傀的死亡，也沒有想到……他會在八千年之前，愛上那個明豔動人的女孩。

    羅寧是一個務實的人，他知道自己心中有無傀，他就喜歡她。

    無論是八千年之前，身為明月公主，揹負著整個族群的重擔的她，還是現在這個，明明沒有了以前那個沉重的身份，卻還是將這個重擔扛在自己肩上，看似自尋煩惱，卻讓人心疼的不知道該怎樣是好的她。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他愛的女孩子。

    羅寧心中這樣想著，卻不可能將自己的心裏的想法告訴無傀，他還沒有把握，自己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之後，不會被無傀痛打一頓。

    他只能勉強笑道：“親眼見到自己當姐姐一樣看的女孩，就那麼在自己面前停止呼吸，而且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幻境破碎，我看著她的臉在我面前碎成一片一片的，這對我來說不是一種很沉重的打擊嗎？”

    聽到羅寧這樣說之後，無傀癟了癟嘴，認真的反省：“哦，原來是這樣啊，你說的也對，確實還挺對不起你的……”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羅寧說，把自己當成姐姐的時候，無傀有一瞬間覺得，有些不甘心，可是那種細細碎碎的奇怪的感覺，無傀卻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定義。

    因而也她只能略有些差異的看了羅寧一眼，甩了甩頭，將這種莫名的情緒甩到一邊，對羅寧說：“那行吧，看在你對姐姐這麼好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剛纔對我的不恭敬了。”

    她用打趣的語氣說完了這一句之後，看著羅寧認真說道：“不過說起來，其實我一直在懷疑當年我之所以能夠活著醒來，是因為我師父玄奕，用了什麼手段救我。”

    她認真的對羅寧說：“當年的玄奕是整個魔族之中最厲害的煉藥師……”

    說到這裏，也不知道是出於習慣，還是想要將那個話題扯過去，隨便說一些輕鬆一些的，讓她和羅寧之間的氛圍不會像剛纔那麼奇怪，她插了一句題外話：“說起這個來，我到現在還是覺得奇怪，為什麼身為魔族之中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煉藥師，沒有收一個煉藥師做徒弟，反倒是收下了，我這個根本不能成為煉藥師的。”

    她嘆息了一句，之後又說道：“而且他在收我為徒之後，也完全沒有把我當煉藥師培養，除了每天供應我丹藥，讓我在打架的路上越發的不計後果之外，也沒有對我造成什麼其他的影響？”

    看到自己說完了這一句之後，羅寧的臉色突然難看起來，無傀撇了撇嘴，還是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對羅寧說出那種繼續胡攪蠻纏的話來。

    她只能無奈的嘆息道：“好嘛好嘛，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就直接跟你說就是了，我不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無傀對羅寧說：“當年，在我察覺到自己已經快要死掉的時候，我完全沒有想過去尋找玄奕的幫助，因為我猜得出來，他是不可能治好我的。

    我當時，除了切割大陸引起反噬之外，還有被虛無拉扯出來的傷勢，還有和噬魂王對戰之時的傷，這樣的傷一層一層加起來，所以讓我當時的身體直接崩潰。”

    她說完了這些之後，對羅寧說：“而且你應該知道，當時我是已經死掉了的。我完全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再睜開眼睛，但是事實上我就是又重新活了一次，在活過來之後，我還徹底失去了當時作為明月公主的那一段記憶。”

    她說完這些之後，揉著自己的眉心看著羅寧，又說道：“而且很奇怪的是，在我恢復了那時候的記憶之後，我發現我的記憶並沒有消失，而是和我的魔氣一起封印起來了，如果我能夠恢復自己的魔氣的話，就能夠恢復自己的記憶……”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眨了一下眼睛，似乎覺得自己這句話說的不夠嚴密，又重新說道：“哦，不對，應該是如果能恢復自己的記憶的話，就能夠恢復自己的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