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久，穿插了多少條樹木的小矮終於停下身來，顧不上歇口氣，朝兄長大高抖著嘴唇問道：“哥……你剛剛……剛為何那……那麼做？”

    原本以為自己的兄長是去助華天龍一臂之力，卻沒有想到，讓他看到了令他驚駭世俗的一幕，哥哥他竟然將手中的長劍刺進了華天龍的身背。

    你不救他就算了，還落井下石，這種行為讓小矮很是難以言懷。

    兄長那曾經高大威猛的身影在他的心中赫然崩塌，化爲了粉身碎骨的灰燼。

    大高皺著眉頭，掃視了一眼身後，反問道：“讓他趁早結束痛苦不好嗎？”

    “可你不是在結束他的痛苦，而是在增加他的痛苦。”小矮沉聲道：“你說了要助他一臂之力，可你……可你卻是在背後捅刀子，你把劍刺進了他的背後，你，刺穿了！”

    “小矮，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實的。我要是不殺了他，那他豈不是要落入食腦熊和山賊們的包圍中？你想想，如果真的落入他們的手中，他能有什麼好果子吃不成？到時候他要遭受的磨難將會更多，我這是早點結束他的痛苦，免得他遭受常人所難以企及的痛苦。”

    “就算如此，那你也不應該騙他說要幫他，這是對他最大的難堪，你的行為讓我不齒，我受不了。”

    “不騙他的話怎麼讓他把後背交給我？”大高反問道，臉上沒有絲毫的愧疚，似乎是在講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哥，這不是你的風格，你有事瞞著我？”小矮突然開口道，眼神緊緊的盯著自己的兄長，想要看透眼前人影的心思：“我和你一起長大，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可今天的你卻與我印象中的他大相徑庭，這不符合你以前的作風。”

    大高挑眉，深深的望了一眼小矮，半響才徐徐道：“果然還是你最瞭解我。”

    “哥，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的性子，不弄個清楚我是不會罷休的。”

    大高嘆氣：“我是爲了我們好，你知道了對你而言反而不是一件利事。”

    小矮不言，就這麼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兄長。

    大高皺眉，心知自己弟弟的脾性，要是不讓他知道事情始末的話，一定會在關鍵時刻出么子，這纔是讓他有點不放心的地方。

    深思一番後，大高低嚀道：“這是費老大安排的，找個時機把他們解決掉，不止是他，他們的人現在應該都解決的差不多了。”

    “費老大？他為何要這麼做？”

    “聽說是器宇門要求的，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這也是我不想告訴你的原因，你覺得如果這件事情暴露出去，你我兄弟兩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還有器宇門？！”小矮低呼，神情充滿了不可置信，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還有器宇門的參與。

    “不要這麼大驚小怪，應該不是器宇門總體決定的，他們沒有那個動機，也不屑去為之，一夥鏢衛不值得他們這樣去做。但要是某一個護衛就不同了，這其中的性質就相差很遠了。神仙打架，我們還是少問，你明白嗎？”

    小矮低垂著眼簾，難以消化心中的心情，眼前的事實讓他曾經的信仰轟然奔潰，愣是讓他覺得世間如此黑暗，令他突然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大高見狀，知道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雖然說這件事情與他搭不上邊，但其中的扭曲，卻是一定會讓他以後都將難以再像以前一樣充滿熱情，無奈嘆了一口氣，現在不是他們去平復心情的時候，抓著對方的臂膀就直接閃身離開。

    “這食腦熊倒是逃得快，挺機靈的。”

    “專吃大腦，能不機靈嗎？”

    “不過放心，受了重傷，只要它敢再次出來，到時候我們就吃它大腦。”

    “這裏還有個人，好像是個鏢衛。”

    “一劍穿身，血都快流光了吧？”

    “你們看，還吊着一口氣呢，不過離死不遠了，給他一個痛快吧。”

    “不對，誰刺的劍？是剛剛逃走的人？可他們看上去是一夥的啊，該不會黑吃黑吧？”

    十餘位山賊縱身躍來，交談道，其中一位刀疤漢子擦了擦刀上的血跡，吐著唾沫道：“要不是那頭食腦熊跑得快，說不定今晚就可以燉大鍋了。”

    “刀疤臉，你口味真重，什麼都吃。”一旁的山賊打趣道。

    “腦袋掛在脖子上，不多吃點就怕哪天沒有機會了。”刀疤漢子收起大刀，語氣莫名道。

    他的話語算是觸動了眾人的心思，讓他們嬉笑的神情都不由有些落寞。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只見他揮揮手指著不遠處躺在地上的華天龍道：“瞧他一臉的痛楚，給那個鏢衛一個痛快吧。”

    “呦，刀疤臉，什麼時候還有慈悲之心了，這裏可沒有佛。”一名山賊突然笑道，身子卻是很老實的走過去。

    正要揮手將手中的砍刀斬下去時，刀疤漢子突然道：“等一下。”

    山賊愕然的轉過頭，看著走過來的刀疤漢子問道：“刀疤臉，你該不會想燉人吧？”

    “去你的，老子纔沒那麼重口味呢。”刀疤漢子瞪眼，身子蹲下，雙指附在華天龍的鼻息之間，再仔細的按了按後者的胸膛，皺眉道：“受傷挺嚴重的，不過還頑強的吊着一口氣，把他帶走，救好他。”

    “救他？他是鏢衛，與我們不是一路。”山賊頓時驚奇。

    “正因為他是鏢衛和我們不是一路，所以纔要救好他，能夠被黑吃黑的，自然有他一定的理由，我們也正好需要一個馬前卒，他年輕，適當打磨，正合適這個人選。”

    山賊點頭，好像說的有幾分道理。

    刀疤漢子是他們這批人馬的領頭人，大哥發話了，自然得遵守，而且，他們也需要了解鏢衛們的情況。

    細細索索的給華天龍喂服一粒丹藥後，山賊揹着華天龍，耷拉著臉：有點重。

    這時，散開的山賊也大都回來報告說沒有找到逃跑的兩道人影，於是刀疤漢子帶著人馬返回了火把的照射區域。

    待等刀疤漢子離開後，一處高大樹木上縱然躍下一道身影，藉助著微弱的月光，能夠發現，此人正是先前目視著華天龍一行離開衍角城時，混在人群中的瘦弱男子，也是在西城門出現過的黑衣人小黑。

    只見他輕輕鬆了一口氣，剛纔的情況，他都差點忍不住要親自出手了。

    十多號的山賊，又如此的分散，他無法做到在很少的時間內就全部擊殺，必然會引起山賊碎骨境強者的注意，到時候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看著火把區域，他皺著眉梢，那裏有山賊碎骨境強者坐鎮，他不好在跟蹤下去，否則容易被發現，看來只能在外圍探察了。

    不過，黑衣人小黑沒有發現的是，此時的夜間天際，一位仙風道骨的獨臂老者正虛浮在半空，一眼望眸，神情有著心疼：“人心險惡，你適不適合江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