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真假血崖 命不該絕
“困難越大,伴隨的機緣也就越大,公某自認沒有上天贈予的機緣,如果僅僅第二境修為就能得到前輩的教導,也許此生已然無憾了。”
握住灰塵的中年男子鬆開了原本握緊的拳頭,他已然獲取了他想知道的一切,如果公顥寒在這裏,必然能發現他的相貌竟是和血崖一樣。
“你做的很不錯,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呢?你真以為你一個人能出去嗎?這忤天劍歸根到底還不是你的,劍靈已死,我看你怎麼出去!”那道神識的魂魄突然自行消散,空餘一片精純的生機漂浮,被公顥寒一口吞下。
“我是實體來此,如果真如他所說,前方必然會有分離神識的空間,他說的沒錯,我自詡是這忤天劍的劍靈,可是如果我真的是劍靈又怎麼能自由出入。”
他的腳步繼續向前,心中的疑問被他暫時壓下,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這個男子了,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只有劍外的那個女子。
“這又是一次賭上性命的博弈,如果這一次我仍然可以僥倖存活,一切好說,但是如若真的出了意外……”他的自語被一陣強大的吸力打斷了,這股吸力來自前方唯一的入口。
他的身後看不到出口,他只有這一個選擇了,隨著他越發地臨近,他的神魂似乎都有被生生剝離一般,肉體的速度也在一晃之中不由得快了幾分,生生停住。
想要再次後退的時候他的雙腳卻好似踩入了泥沼,無法動彈。這股奇異的力量好似上古之神的召喚,無法抗拒的誘惑一時間充斥了他的腦海,眼前亦是幻象叢生。
“看來,這次是逃不掉了。”公顥寒嚥了口唾沫,全身死氣再次環繞,一身護甲與雙翅憑空出現,但是這一次凝結的實體卻並不清晰,甚至很是模糊,絲絲縷縷地死氣在抵消中流逝,本體的力量在不斷地被削弱。
一咬牙,向前快走兩步,公顥寒竟是直直走入了內部空間的中心,四周的場景瞬時變換,原本散佈四周的吸力也被集中在他的身前,那是一個透明的玻璃球,其上有一副公顥寒熟悉的畫面。
一個滄桑老者,一個弱冠少年,老者似是在教授什麼東西,而他僅僅是一旁的觀眾。
“這是我的夢境,也是我第一次得到忤天劍時所看到的畫面,原來真正的玄機在此。”公顥寒的右手緩緩抬起,在水晶球上晃了兩下,想要觸碰卻心生忌憚。
突然,一聲同樣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這聲音相比當時的模糊好了很多,他能聽出這亦是血崖的聲音。
“劍名忤天!”
他的雙耳最終還是緩緩留下兩行鮮血,回頭看去,來時的路已然被封死,而前方再次出現了一道門,其中的世界光明而又單調,正是忤天劍原本的世界。
公顥寒想要努力地靠攏,但是水晶球上傳來的吸力讓他無法動彈,任憑他的雙翅如何地扇動,他的身形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動。
那個中年男子一步騰空而起,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髮絲上還沾著剛纔的灰塵,漸行漸遠,而其中的一切對於他來說更是瞭如指掌。
“有點意思,這個叫公顥寒的的確有幾分過人之處,不過到底是不是那天選之人就不好說了。”
公顥寒的腦中突然轟鳴一片,他雙眼與神識的聯絡被生生切斷,展現在他面前的再次變回了星空。
浩渺的星空中,無數顆大大小小的星球錯落有致,或許緊密,或許鬆散。在這些星球的序列中,只有燭炬星四周空空如也,如果站在星空中環顧四周,最近的星球投入視線只有一粒芝麻的大小,甚至根本看不見。
燭炬星似乎破壞了亙古以來的規則,孤立在外。
但實際上,是有人故意將其挪開的。
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一個青衣老者正站在燭炬星外,眺望遠處,他的面相模糊,看不貼切。似乎在看漫天星辰,又似乎是在看無盡蒼穹。他的手中握著一柄劍,劍身上流淌著一條長長的紅線,凹陷其中。他在這裏一站,就是數百年……
“請賜我一敗!”也不知又過了多久,老者本應沙啞的喉嚨中突然發出了高亢的吶喊,似乎雙眼所及之處,在等待一個存在的到來。
“盤古開鴻蒙,清氣上而衍周天星辰,濁氣沉而為地水風火。洪荒之中,六道生靈無數,你是第二個踏上此處的人。人有七苦,乃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恨,求不得。天有八劫,乃天,雷,水,山,地,風,火,澤。你可願一試?”這聲音充滿了威嚴,似乎是滄桑歲月中沉積下來的精華,道出了這天地間的萬物規則。
老者抬頭望天,他清楚,後退一步便是前功盡棄,道心崩塌,前進一步便是九幽深淵,步步驚心,但是他不會做也不想做第二個後退的人。
一步踏出,老者四周都變得刺目了起來,沒人知道老者是生是死,在那片星光對映的遠處,只有一句輕聲的呢喃從星辰間幽幽傳來。
“天命不可違,本心不可逆,想要在這世上留下你存在的痕跡,就不能違逆這天,更不能叛離這地……”這聲音低沉而又沙啞,但是卻戛然而止,似乎還有什麼話,被生生地卡死在喉嚨裡。
“因為這天,你捅不破!因為這地,你踏不穿!而我,做到了!”似是在迴應,但是這聲音也逐漸變小,消散,隨著永不停歇的光芒,射向遠方。
那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太熟悉了,分明就是剛纔耳畔環繞的聲音。
“難道……那個挑戰蒼天的武者並不是孤劍血崖,而這個逃避者纔是嗎……”
中年男子的眼中再次閃過精光,他的嘴角浮現出一道若有若無的微笑。“你的想法本來是沒有錯的,但是這把劍裡面所記載的東西太短了,沒人知道後面的事情,不如我來給你加點料!”
中年男子全身內力環繞,那是屬於第三境巔峰的修為,甚至已然超過了三影門的老祖……
公顥寒的腦海又是一陣轟鳴,他絲毫沒有意識到新事物的降臨,在他眼中,僅僅是眼前的畫面本就沒有結束,這僅僅是個開始。
這股強大到讓他窒息的氣場好似讓這畫面真正再現一般,猛的一口鮮血噴出,公顥寒的身子踉蹌向前走了幾步,而他眼前的畫面也有些發黑,許是精神受到了重創。
漆黑的幕布之中,一道流星劃過,隨著這道星辰的墜落,青衣老者的身體徹底消散了,但是在公顥寒的角度上只能看到兩道華麗的弧線交匯在一點。
一箇中年男子從黑暗志宏踏出,口中喃喃自語。
“血崖,你是第一個敢於踏出這一步的人,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這一步讓多少人揪心,你的這一步……甚至捨棄了自己的傳承,將一切扔給了我,我承認我是個懦夫……”
話音響起,一道劍光從爆炸中心點飛出,這僅僅幾息的功夫,上面的金屬材質已然被燒的發紅,一道猙獰的血紅之色從劍格出發,如同鮮血流淌其中。
即使高溫烈烈,這道“鮮血”也始終沒有乾涸。
劍柄上纏著幾條已然被燒黑的布條,上面還沾染著屬於真正血崖的氣息。
“血崖死了嘛……”公顥寒痴痴地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這個男子沒有露出面容,他背對著自己,一把見過忤天劍,嘆氣中揮動幾下,輕輕搖頭。
“這忤天劍只有你能用的出神入化,你把這把劍交給我……呵…這是在嘲諷我的懦弱嗎?”
畫面到此戛然而止,公顥寒的雙眼也漸漸明亮起來,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之感,僅僅是這一息的恍惚,他的神魂已然被生生抽離了肉體。
“我又回來了嗎……”公顥寒低頭看著自己虛幻透明的身體發起呆來,最壞的結果還是降臨在了他的身上,他並沒有死在神識的衝擊之中,他的魂魄終究困在了這忤天劍之中。
“如果這是等待我的輪迴,那我寧可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也許是最好的安排,我不需要太多的干預。”
公顥寒索性盤膝坐下,他需要認清現實,認清自己的處境,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他不能急躁。
夢神星之上,蘭西月盤膝的身子突然顫動了一下,他感受到了奴印上輕微的變化,緩緩睜開雙眼,傳去一道神識。
“你現在在哪?”
“……”神識的另一端傳來長久的沉默,一個低沉的聲音讓蘭西月有些無措。
“如果我永遠都無法與你相見,只能每天用神識和你交流,你願意嗎?”
“你在…哪?”
公顥寒沒有繼續回答,他清楚自己肉身的方位,但是蘭西月的加入是他最最不願看到的,她的出現一定會頂替自己的位置,終有一靈要鎮守這忤天劍的力量。
“神獸早已絕跡,即使有也是萬里無蹤。”
蘭西月完全可以根據她的感應找到公顥寒,但是這個男人的位置是那樣的飄忽不定,他的神識正在以一個極快的速度移動著。
“你不會死的……”輕聲呢喃中帶著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