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混亂的記憶慢慢恢復，池天一臉的嚴肅。

    “你能看出來我徒弟對你什麼感覺嗎？”

    突兀地問話讓公顥寒徹底清醒。“可能是感恩吧。”

    池天心中長鬚一口氣，幸好公顥寒沒有動這樣的歪心思。

    “她可能喜歡上你了。”

    池天一番講解，嚴肅的話題硬生生被更改成了對一個女孩的情感分析。說到最後，公顥寒甚至還能生出一絲絲的好感。

    “池天老兒，你別說了，再說下去我可能就喜歡上她了。”公顥寒哈哈大笑起來，只是池天的面色卻緩慢地僵住了。

    “你又咋了，臉拉的那麼難看。”

    公顥寒轉頭一看，但見桓芷夢雙眼通紅地站在自己的身後，臉上帶著委屈和氣氛。

    “有那麼好笑嗎！”話音剛落，桓芷夢已然跑遠了。

    池天竟是伸手指住了公顥寒，虛空點了幾下，似乎是在責怪。

    公顥寒的記憶中快速地閃動著，回到了自己16歲那年。

    那時他讀到了一本書。

    典籍記載，從凝丹突破靈嬰有著三個階段，被稱為破丹三變，破丹三變分為三個階段：一變凝經脈，二變固神識，三變淬精魂。

    凝丹武者之所以能壽命悠長，千年不衰，訣竅就在於凝丹武者能將一身精華都聚于丹田的一點之中，只要丹體未破，傷勢便不難恢復。

    多少武者都是爲了這與天地爭輝的幾千年，拼上了一生的努力，卻仍然有許多人止步在了這底層的鬥爭之中。公顥寒感嘆間，也在暗自僥倖。

    道空的三影絕魄賦予了他太多旁人不該有的東西，當年五星門興旺之時，排擠是再所難免。

    雖然那時的平靜日子還是佔據了大多的時間，公顥寒只能在不斷的修煉中來度過這注定孤獨但不會平凡的一生。

    那時公顥寒已然成名，但諸多弟子多有不滿，行走在宗門內，卻迎面撞來了一個麵白如玉的青年，這青年看起來和公顥寒大小差不多，一身修為超過公顥寒不少。

    “這位道友，怎麼之前沒見過你啊。”青年故意將聲音放的很高，致使四周經過的人都不由得駐足看了看。

    這下一來，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公顥寒，這是第一次，公顥寒被人當衆挑釁，也是他仇恨最開始的凝聚點。

    公顥寒抽劍在手，懷抱在胸。青年看到卻是怪叫一聲。“誒呦，怎麼了，要打架啊？”青年的語氣漸漸地從玩弄變得冰冷，右手一翻，七尺長劍幻化，在手指上轉了幾圈，劍鋒過處，隱隱捲起絲絲霧氣，倒是使這劍影迷離起來，華麗卻也不失威力。

    “在下可沒說要打架，把玩一二，難道違反門規了嗎？”公顥寒本是輕蔑的一笑，就朝著青年走去，眼看就要撞上。青年臉上的冷笑變成了猙獰，一把推開了公顥寒，這一掌帶著內力，直接衝入公顥寒體內。

    直到最後這個青年被一招打的重傷吐血，所有人才了結了湊熱鬧的心思。

    諸如此類的事情不斷上演著，直到最後，竟然有同門的師姐師妹向着公顥寒表白，但是都被他一口回絕了。

    直到他走出燭炬星的前一天，他才知道有一個自己漠不關心的女子為自己做了一件大事，但是他最終卻連一句謝謝都沒顧上。

    情感中的遺憾也自然而然地被新增到了公顥寒的回憶中，而這一次，他雖然也想回絕，但是聽到桓芷夢的所作所為之後，一句拒絕的話就變的難以開口了。

    他不想讓本不會相愛的人上演一副鬧劇，也不想讓本該答應的情感變成悲劇。兩難之下，公顥寒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選擇。

    “還未請教閣下名諱。”

    “這位道友，小女子名西月，單姓一個蘭字。”

    簡短的對話再次浮現在公顥寒的腦海中。

    “蘭西月……”公顥寒的眼中露出惆悵，身影迷離間，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奔跑中的桓芷夢突然看到了擋住去路的身影，哭泣中的臉緩慢抬升，但是當她看到是公顥寒之後，頭被壓得更低，想要從一旁穿過，卻被攔下。

    “沒有什麼想說的嗎？”公顥寒的聲音頭一次放的很是輕柔，抓住桓芷夢胳膊的手輕輕地拽了一下。

    “你…你不是…都知道了嗎？”略帶嬌羞的聲音響起，似乎再怎樣冰冷的內心都會為此融化。

    “你知道嗎？在燭炬星上，有一個女人是我未了的心願，你真的要做第二個嗎。哪怕我會獨自一人離去……只剩下你。”

    桓芷夢的眼中閃過複雜，這是典籍上從未提到的隱秘，自己難道就甘心做下一個嗎？

    “那，她願意嗎？”

    “我想她是願意的，因為她現在還活著。”一席話似乎讓桓芷夢充滿了活力，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衝動感涌上心頭。

    “也許，這個答案，等我見到她，才能回答你。”

    公顥寒兀自點了點頭。“沒想到僅僅百年，我們又要見面了。”

    …………

    公顥寒看著遠處漸漸模糊的陸地與水霧交融到一起，天地間僅剩下無盡的白色，天上的雲朵也越發的多了起來，遮掩了大片的海水，包括那裏麵漂過的一葉孤筏。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直盛夏的天氣，卻被這漫天的水霧遮掩的像即將到來的秋天，只是少了那些黃色的落葉，少了那一絲秋風，少了那一縷秋意。

    木筏在公顥寒內力的加持下越飄越遠，背後早已是模糊的一片，而前方卻在一片白紙上畫下了點點濃郁的綠色。陸地已然接近了……

    這是當年公顥寒走過的路，河的對岸是覆雲閣的地界，想要從都城走到這裏，已然耗費了公顥寒很長的一段時間。

    從他醒來到現在，累加下來差不多有一年了。

    “前面就是覆雲閣了，從現在開始，我叫公塵。”他想要重新體驗一次，從最低階的弟子走到燭炬星頂峰的過程，是不是還如自己當年那樣，感覺依舊，孤獨永恆。

    登上山峰。

    公顥寒和桓芷夢緩緩走到門口，兩個守門弟子觀察到兩人樸素的打扮，以及並不高深的修為，兩人也沒了精神。

    在覆雲閣生活的久了，每天看著各種身份高貴，修為高深的人進進出出，能站在這門口守門的，無不是天資驚豔之輩，個個被安排出來見見世面。

    公顥寒走到近前，正要抱拳一拜，卻招來一聲呵斥。

    “兩位道友，請止步！這裏是覆雲閣山門禁地，你二人鬼鬼祟祟的，是要幹什麼！”其中一名弟子毫不客氣，話語中的傲氣濃郁至極。

    公顥寒冷笑一聲，內力一催，神獸氣息爆發而出，讓那名弟子心神一震，臉色瞬間蒼白一片。“蹬蹬蹬”退後好幾步。

    “何人在我覆雲閣放肆！”不料一聲利嘯從谷內傳出，歸元中期的修為氣息釋放而出，隨著他的話語傳出了一股暴躁的劍氣，飛馳間直奔兩人胸口。

    公顥寒料定了現在沒資格當長老的歸元期絕沒見過三影絕魄。左手拉起桓芷夢，僅僅一個簡單的身法，劍氣已然落空，而忤天劍卻已然頂在了來者的脖頸。

    這是一個留有鬍鬚的中年男子，不怒自威，光是讓人看見了便有一股敬畏油然而生。只是碰到了公顥寒，根基不穩的空架子暴露在外，如同廢人。

    “我不為難你，今天的事，你只要不說出去，就不會有事。”公顥寒手中光芒閃動，一道符印烙在了男子眉心，帶著桓芷夢緩步走進。

    覆雲閣對於公顥寒來說可謂是輕車熟路，裝模作樣地來到了招收新弟子的管事處。拿捏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態度。

    “新來的，雜役弟子……”

    受了對方的一番冷眼之後，才帶著桓芷夢來到了雜役處。

    “師兄，新來的，多多照顧啊。”公顥寒也不想自己過的太寒酸，一塊品階中等的兇獸內丹被他拍在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弟子手中。

    “啊…奧…好說好說，你們累了吧，我馬上給你們安排住處。”

    有錢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大家都明白，私下大大小小的賄賂數不勝數，高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這個世界上，要麼走自己的路，要麼就讓別人安排你的一生。

    當初公顥寒第一次走進覆雲閣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迎接挑戰的準備，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所能獲取更多的實力，就不會繼續任人宰割。

    現在也是這樣，雜役弟子大多是沒有修為的，淬體的修為被兩人用秘術隱藏起來，看著這個僅僅化氣九層的青年，公顥寒不免有些惆悵。

    “她現在應該也是個長老了，不知道她過的怎樣。”

    走入雜役處的前一刻，公顥寒還能隱隱聽到一聲蛟龍的吼叫，這聲音來自自己的荒獸——翻雲蛟。百年來，他又一次聽到了它的聲音。

    “主人，您回來了。”神識中迴盪翻雲蛟的聲音。

    “回來了，不要聲張。”

    只是剛纔明顯的龍吟讓所有人都有些迷糊，就連幾個長老飛起檢視也是摸不著頭腦。翻雲蛟也是直接埋沒進了大陣的雲氣之中，消失不見。

    “這僅僅是個開始，故事遠遠沒有結束，遺憾，要從這裏開始彌補。”

    公顥寒拍了拍自己的衣衫，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