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淵抿緊唇不發一言，這時手機響起來，他隔了一會才鬆開攥緊的拳從內襯口袋裏掏出手機，一看來電是父親的，他楞了一下，然後才接通。

    “劉特助說你在京城？”陸灝成的聲音傳來。

    “嗯。”

    “在許家？”

    “嗯。”

    “你回去吧，現在音音變成這樣，他們不會答應再把音音交給你，換做是我，我和她爸會做一樣的選擇。”

    “……”

    “你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如果身體弄垮了以後怎麼照顧音音？回去好好調養好身體，這件事我會打電話給智遠和他談。”

    這邊陸時淵剛掛電話，那邊許智遠的手機就響了。

    許智遠在看到來電時視線移向陸時淵，像是猜到什麼，哼了聲。

    陸時淵從書房出來，經過客廳時忽然被老爺子喊住。

    “去把餐桌上那碗薑茶喝了，客房我也讓吳嬸整理過了。”

    陸時淵有些詫異許老爺子竟然會允許他在這兒留宿，一旁的許傑已經笑眯眯躥過來：“妹夫，爸是不會告訴你我妹妹的下落了？”

    陸時淵搖頭，許傑一臉失望：“怎麼會沒有？那我不是要輸爺爺一萬塊？”爺孫倆爲了這事打賭賭錢，他還以為穩贏呢。

    “那爸和你說了什麼說這麼久？”

    “許傑，這麼晚了還不上樓睡你的美容覺？”老爺子哼了一聲趕孫子上樓，又對陸時淵說：“把外套脫了讓吳嬸給你烘乾，餐桌上還有一碗麪條，你吃完上樓洗個熱水澡，這麼大的人都不會照顧自己，還說要照顧音音，你要等不會在車上等嗎？站在外面那麼大雪，你站給誰看？你以為誰為你心疼？”

    老爺子說著吳嬸就過來去接陸時淵的外套，陸時淵有些尷尬的自己脫了交給她。

    陸時淵忘了自己已經有多久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可就算是一整天不吃不喝他也不覺得餓，只想著儘快徵得許智遠的同意把許音接回身邊好好照顧。

    可是她竟然忘了他。

    這個訊息無疑是晴天霹靂，他想過千種萬種的可能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寧願她恨他怨他折磨他，哪怕是一輩子也不原諒他，也好過她記得愛過他卻不知道他是誰。

    “你怎麼不吃？”老爺子上衛生間後回頭來看他沒動，麪條裡的湯汁都被面條吸乾了，於是問。

    陸時淵回神，拿起筷子伸進碗裡攪拌幾下。

    老爺子在一旁坐下來，目光落在他瘦得眉骨都有些突出來的臉上，想起他是因為孫女才恍神出了車禍，心裏其實不是不心疼，只是比起現在孫女的狀況，對他的心疼還是抵不過對自己親孫女的。

    老爺子輕嘆了聲，說：“時淵，你車禍受了那樣重的傷，要好好把身體調養好，別折騰自己了，音音的事我們已經不怪你，不要再自責了”

    陸時淵攪拌麪條的動作一頓，老爺子又說：“現在這樣是最好的，以後你不要再找音音了，我們會照顧好她的，你也照顧好自己吧。”

    陸時淵以為老爺子對自己態度轉變是心軟了，可原來他也還是堅持讓他和許音做兩個陌生人。

    “快吃吧，吃完了上樓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以後——”

    “我做不到。”陸時淵打斷她，落在桌面的視線移向老爺子，目光堅定：“我錯過她一次，我不要一輩子都錯過她。就算她不記得我，我也會想辦法讓她再次想起我，接受我，

    就不會再錯第二次，哪怕她忘了我，我也會讓她重新接受我，不論過多久、付出多少都無所謂。”

    老爺子一愣：“你知道音音忘了你？”

    “是爸告訴我的，我雖然早就知道她在慕尼黑，但並不知道她失憶了。”

    “她不是失憶，她只是對以前發生過的一些事記憶很模糊，並不是完全忘記得一乾二淨，這和她損傷了部分面部識別系統有關，醫生說她以後模糊的那部分記憶也有可能漸漸想起來”

    老爺子話剛落就聽到一陣走近的腳步聲，陸時淵循聲望過去，見是從書房出來的許智遠。

    “我和你爸爸談過了。”許智遠走過來望向陸時淵，“他要我給你一次贖罪的機會，你說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陸時淵其實在父親說這件事他會和許智遠談時就猜到父親會幫他，所以在許智遠這麼說以後並不覺得意外。

    他想了想說：“爸，我知道我讓您和爺爺很失望，不論我怎麼保證您們都不會再相信我，那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只能用實際行動向您證明。”

    “實際行動？哼，你打算揹着我硬來？”

    陸時淵的確是打算揹着他去見許音，但不是硬來，他會先嚐試著接近許音，試探她對自己的態度，然後再做決定。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你瞞著我去見音音，我向法院申請強制判定你們離婚，你知道這對我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第二，等音音身體恢復，如果她在重新記起你後還是願意和你在一起，我會尊重她。”

    這兩個條件陸時淵都不想選，他問：“如果音音一輩子都不記得我呢？難道我一輩子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就算是她永遠記不起你這也是你造成的，你能怪誰？你別得寸進尺，這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如果不是你爸爸替你求情，我會堅持我原本的決定，你只能和音音離婚。”

    “您所謂的讓步讓我懷疑您只是想藉此拖著我不讓我去找音音。”陸時淵說著站起來，望著許智遠繼續說：“我知道您能讓法院強制判定我和音音離婚，但在法院沒判定之前，我和音音還是合法夫妻，我有權利以一個丈夫的身份去看我的妻子，就算您阻止，我也會去見她。”

    語畢沒等許智遠回答，只向老爺子點了點頭算告別就拿過她搭在一張椅背上的外套離開了。

    老爺子聽著腳步聲遠去，冷哼了一聲：“這方法用的真好，直接激將，你現在可是越來越會算計人了。”

    許智遠輕咳了一聲，“爸，這還不是跟您學的？再說那小子那麼精明，我要是不演的真一點，他大概也不會那麼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