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賈美慧並無心虛的模樣，夏言晞這才暗暗放下心來。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又轉頭看向了賈老太太，狀似無意地問道，“外婆想安安了？”

    賈老太太並未回答，可賈美慧卻迫不及待地開口道，“能不想麼？要我說，反正你最近也沒什麼事兒，不如就將安安也帶過來給你外婆看看。你外婆見到安安，說不定病就能好起來了呢！”

    “別說胡話。”賈老太太打斷了賈美慧的話，“醫院都是病菌，安安才一歲，哪裏能來這樣的地方！”

    說完，賈老太太又慈愛地拍了拍夏言晞的手，笑著說道，“等我出院了，你多帶安安來家裏看看我也就成了！”

    然賈老太太雖然這麼說，可眼裏的那抹期待卻是怎麼遮也遮掩不住的。

    她年紀大了，覺得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可如果身邊能多出一個生機勃勃的孩子，倒是會覺得日子都熱鬧了起來。

    夏言晞垂了垂眸，佯裝自己並沒有看見賈老太太眼中的這抹期待。

    又陪賈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後，她便被賈老太太連推帶趕地攆回去了。

    夏言晞剛一離開，賈美慧就迫不及待地吐槽了起來，“媽，我就說吧，你疼她有什麼用？就連想看看孩子，她都不願意！這醫院可是程家開的，能有什麼髒的？再說了，不過就是一個野種罷了，也值得她這麼寶貝？”

    “行了！”賈老太太揉了揉太陽穴。

    如今，她是一聽到賈美慧說話便覺得頭疼不已。

    “再怎麼說，你也是安安的親外婆。天底下哪有這麼說自己外孫的長輩？再說了，安安是言晞和聶南歸的親生骨肉，以後，你可不許再這麼亂叫！多難聽啊！難道我和你爸就是這麼教你說話的麼？”

    “是聶南歸親生的又怎麼樣？”賈美慧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他不就是個吃軟飯的麼？要錢沒錢，要房沒房的，我聽說，他們一家連同雲家那兩口子還住在夏言晞買的那套小公寓裡呢！巴掌大的地方，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住得過來的！早知如此，當初，我還不如隨便給她找一門親事，就算不能像段家那麼有錢，總歸也能和陸家差不多吧！”

    “你說夠了沒有？”賈老太太忍無可忍，竟半截身子探出了病床，一把撈起了靠在牆邊的柺杖，作勢要往賈美慧的身上揮去。

    賈美慧下意識地抱住了腦袋，神情訕訕，終於止住了話頭。

    可沒過多久，她又忍不住嘀咕道，“我這麼想讓安安過來，不也是爲了您嘛！”

    “到底是爲了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吧。”賈老太太看向賈賈美慧的目光中不由染了一抹複雜，“人有逆鱗，安安就是言晞的逆鱗。美慧，我提醒你，不管你想要什麼，都不能打安安的主意。不然，到時候，就算我豁出這張老臉，恐怕也救不了你！”

    “媽，你在說什麼啊？”賈美慧避開了賈老太太的目光，蹙眉道，“不過一個野種罷了，我能打他什麼主意啊？”

    賈老太太並沒有接話，只意味深長地看著賈美慧。

    半晌，她才收回了目光，深深地嘆了口氣。

    ……

    出了病房後，夏言晞看了看時間，想著聶南歸和程修遠應該也談的差不多了，便又回到了

    程修遠的辦公室，輕輕地敲了敲門。

    辦公室的門並沒有縮，很快就閃開了一道縫。

    “有人在麼？”夏言晞衝着裡面嚷了兩聲，“聶南歸？程修遠？你們在麼？”

    可迴應她的卻只有一片安靜。

    夏言晞皺了皺眉，忍不住推開了門，卻見辦公室裏空無一人，有的，只是擺放在程修遠桌上散亂的檔案。

    夏言晞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讓她瞪大了眼睛。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夏言晞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夏言晞趕緊搖了搖頭，閃身從辦公室裏溜了出去。

    程修遠盯著夏言晞的背影看了很久，才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中，拿起了桌上的那份DNA鑑定報告收了起來。

    那份報告其實是他偽造的。

    任憑他再有難耐，也無法越過重重保鏢，取得天繼總裁的毛囊。

    可即便報告是偽造的，但結果卻是真實的。

    毫無疑問，夏言晞就是天繼總裁的女兒。

    而程修遠之所以將DNA鑑定報告擺在桌上，就是爲了讓夏言晞清楚地瞭解自己的身世。

    他想，若是有一天，聶南歸真的落到了天繼總裁的手裏，或許，夏言晞能借助自己的身份救他一命吧。

    “聶南歸，你別怪我多事。”程修遠在心底暗暗地嘆了一聲，這纔將報告鎖進了抽屜之中。

    ……

    夏言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回到公寓了。

    總之，整整一天，她都不吃不喝，只傻呆呆地坐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觀察著她自幼便帶在身邊的玉墜。

    這個東西，應該是天繼總裁在自己被調包的時候想辦法塞進自己襁褓中的吧？

    可他既然都不想要自己了，又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呢？

    事實上，在知道自己並非是夏遠山的親生骨肉後，有很多人都來問過她到底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

    這話，雲霽清問過，聶南歸問過，就連天繼總裁身邊的面具人也曾問過。

    每每遇到這樣的問題，夏言晞都矢口否認，可在她內心深處，卻不免還是會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一些幻想。

    得知今天這個結果，夏言晞實在難以接受。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生父竟會是那樣一個人。

    不僅如此，那個人和四大家族、和聶南歸似乎還有某些不可言說的仇怨。

    所以，這纔是聶南歸一直隱瞞自己的原因麼？

    而他身上的那些傷，又究竟原自何處？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聶南歸，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程修遠了。

    或許，這就是程修遠一直討厭自己的原因吧。

    夏言晞苦笑一聲，如同被抽取了靈魂的木偶一般，無力地垂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