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晞被夏老太太的聲音震得耳膜直響。

    她趕緊將電話往外拿了一些，這才沉聲問道，“怎麼了？”

    “怎麼了？你還問我怎麼了？”夏老太太冷哼一聲，“我告訴你，你媽出事了，你要再不回來，恐怕就見不著她最後一面了！”

    說完，也不等夏言晞接話，夏老太太就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夏言晞的神色不禁凝重了起來。

    賈美慧不顧身體強行受孕，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之前，有程修遠暗中照看著，倒是也沒出什麼問題。

    可現在，程修遠帶著顧菲到了帝京，即便他在臨走前還特意囑咐了醫院的醫生，可有夏瀅瀅和龔玉珍虎視眈眈地盯著，恐怕醫生們也防不勝防吧……

    夏言晞對賈美慧並沒有什麼感情，可如果賈美慧出事了，賈老太太該多麼難怪啊！

    夏言晞垂了垂眸，眼裏不禁掠過一抹自責的歉意。

    她……應該考慮得再周全一些的。

    “這不能怪你。”聶南歸輕輕地拍了拍夏言晞的肩膀，“賈美慧的孩子本來就是保不住的。”

    “我知道。”夏言晞點了點頭，可情緒卻並未好轉，“聶南歸，我可能得趕回江城一趟。”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夏言晞低聲道，“你還是先把自己的事情忙完吧。”

    雖然夏言晞並不知道聶南歸到底在忙些什麼，可那晚的槍戰卻讓她清楚地知道聶南歸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她沒有細究，但這並不表示她什麼都不明白。

    在面具人落網之前，她實在不想讓聶南歸因為別的事情分心。

    聶南歸也的確走不開。

    可他又不放心夏言晞。

    “要不，讓程修遠陪你一起回去？”

    “再等等吧。”夏言晞再次搖頭。

    程修遠好不容易纔有了和顧菲再續前緣的機會，夏言晞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到他們。

    “那我送你？”聶南歸再次開口。

    這一次，夏言晞倒是沒有拒絕。

    她買了今晚最後一趟航班。

    下了飛機，她便直奔醫院。

    但令她意外的是，她竟然一眼就看見了趴在急救室門口，不斷啜泣的賈美慧。

    賈美慧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她幾乎直不起腰來。

    可坐在休息區的幾個人卻根本就沒有給她讓位的意思。

    “媽？”夏言晞快步走上前去，“你怎麼在這裏？”

    不是應該在急救室裏躺著麼？

    聽到夏言晞的聲音，賈美慧瞬間回神。

    她步伐闌珊地衝到了夏言晞的面前，緊緊地攥住了夏言晞的雙手。

    “小晞，你終於來了！你可是我們家最後的希望了，你快救救你爸爸，救救你爸爸啊！”

    說著，賈美慧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整個人顫抖得如同風中飄散的落葉。

    “爸爸？”夏言晞擰了擰眉，“你說的是……夏遠山？”

    疑惑間，賈美慧已經點了點頭。

    情急之下，她根本顧不上糾正夏言晞的稱呼。

    “遠山、遠山他……晚上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等到吃完晚飯，我想去給他送杯茶，可我推開書房的門，就看見遠山已經倒在了地上，我們就趕緊把他送來了醫院……”賈美慧一邊啜泣一邊解釋。

    她泣不成聲，說的話也語無倫次，可夏言晞卻還是聽明白了大概。

    “所以……”她冷著臉看向了夏老太太，“出事的人並不是我媽，而是夏遠山？”

    聞言，夏老太太不僅沒有絲毫羞愧的意思，反倒還理直氣壯了起來。

    “我不這麼說，你這個不孝女能趕回來麼？”她嘟囔道。

    夏言晞簡直要被夏老太太氣笑了。

    不過，她也懶得和夏老太太掰扯，直接轉過身子，打算離開醫院。

    夏老太太說的沒錯，如果知道生病的人是夏遠山，她根本就不可能趕回來。可即便她趕回來了，也還是可以選擇掉頭就走。

    可她纔剛剛邁開步子，卻又被賈美慧一把拉了回來。

    賈美慧懷有身孕，夏言晞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只能任由她拉扯。

    “小晞，你別怪你奶奶。是我讓她這麼說的。”賈美慧期期艾艾地解釋道，“你知道麼，一聲的診斷結果已經出來了。你爸爸他得了急性腎衰竭，要是再晚一點兒送來，你、你可能就要見不到你爸爸了！”

    “急性腎衰竭？”夏言晞的眼裏劃過一抹詫異。

    這種病症一般出現在病入膏肓的人身上，可夏遠山卻極其注重養生，好端端的，又怎麼會得了這種病呢？

    難不成……

    夏言晞下意識地看了夏瀅瀅一眼。

    夏瀅瀅沒有躲閃，反倒坦然地迎上了夏言晞的目光。

    只不過，四目相接的那一霎那，夏言晞卻在夏瀅瀅的眼裏捕捉到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晞，你這會先別問這麼多了，”賈美慧拽著夏言晞的手腕，將她往檢驗科的方向拉了過去，“你趕緊去做個匹配檢查，你爸爸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的了！”

    “匹配？什麼匹配？”夏言晞停住了腳步。

    雖然腦海裏已經隱隱出現了一個答案，但她卻固執地不願去想。

    “當然是腎臟的器官匹配檢查了！”賈美慧卻說得理所當然，“現在要救遠山唯一的方法就是換腎。在你到來之前，你奶奶、瀅瀅、甚至……甚至還有龔玉珍，她們都已經做過了檢查。可惜檢查結果並不匹配。現在，就只剩下你了。小晞，你是你爸爸的親生骨肉，你們的器官一定可以匹配的。所以，只要你能把腎臟換給遠山，遠山他就能活下來了。”

    說到這裏，賈美慧的眼睛裏不禁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這一刻，夏言晞的心中百感交集。

    其實在得知夏遠山病情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

    即便已經想好了不要在意，可面對賈美慧的語氣以及周遭眾人的神情，夏言晞還是忍不住苦笑一聲。

    她緩緩抬起頭來，直視著賈美慧的眼睛。

    開口，一字一頓道，“我！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