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

    是李教授，楚凝之前跟他還有點過節，但陸承於從中斡旋，還是有些改善的。

    “啊，李教授，您好您好。”

    楚凝覺得他有事要跟自己說，但現在是在食堂視窗，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楚凝覺得陸承於應該不會介意一起坐，乾脆主動邀請。

    “陸承於跟我一起來的，您介意跟我們坐一起嗎？”

    楚凝側身給他指方向，陸承於本就出眾，其實不用楚凝說，李教授掃一眼就能發現。

    “也好，我還想著什麼時候去找你們。”

    楚凝心裏咯噔一下，果然是有事情吧。

    但她又記起陸承於也有事瞞著自己，顯然就是今天要解決的。

    也不知道二者之間有沒有關聯，楚凝拿了辣子雞，端著三碗菜回去。

    李教授很快也到了，三人寒暄過後，竟然是陸承於西安說話。

    “老師，我來找你是想問問講學的事情。”

    “什麼？”

    楚凝驚訝，這事自己怎麼不知道？什麼講學？

    但她也馬上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太禮貌，緊緊把嘴巴閉上了，免得李教授更不喜歡自己。

    “你知道了，我也是爲了這事想來找你，沒想到今天碰上了，真是緣分。”

    陸承於也淺淺的笑了下，就捏了捏楚凝的手，開始解釋。

    “你招待客人的時候，我問了郭達，說是那位醫生是他認識的人的朋友，馬上要來師大講學了。”

    楚凝眼前一亮，天賜良機啊這是！

    爸媽早上出去也是爲了這事，大概是從別的老師那裏知道這事對吧。

    這麼多人都在爲了陸承於的事情關注，不辭辛勞的奔波，陸承於沒怎麼，楚凝先溼了眼眶。

    “怎麼了？”

    “沒，我知道了，咱們聽李教授說吧。”

    李教授看了楚凝一眼，沒問什麼，卻帶了遺憾的神色。

    “這位教授德高望重，是教授也是知名的腦科醫生。這次訪學是校長爭取來的，但還只是有個意向，沒正式談。不管怎麼樣都是個希望，咱們不要放棄希望，我時不時問幾句，有進展馬上跟你父母說。”

    “好，謝謝您。”

    陸承於的反應過於平淡了，如果是這樣，楚凝不明白他為什麼專門來學校一次問這件事。

    但楚凝是很高興的，總是說想辦法，但到底比不上人家專家。

    這次機會怎麼也不能放過，她也得多多關注著。

    只不過楚凝也知道自己還有後顧之憂——楚記還有分店沒洽談好。

    未免夜長夢多，楚凝在桌子下拉了拉陸承於的手，在他手心寫字，想回去商量一下。

    “吃飯吧。”

    陸承於結束了話題，開始悶頭吃飯。

    楚凝看到了矚目的辣子雞，腦子裏突然閃過什麼，卻稍縱即逝，快的抓不住。

    可她知道這是很重要的事情，皺著眉頭想。

    李教授看她這樣，問她怎麼了，楚凝搖搖頭，說，“承於什麼時候喜歡吃辣子雞？我好像記得他是不太愛吃辣的。”

    李教授聞言瞭然一笑，“是之前我非要他吃，吃多了也就喜歡了，本來不能吃辣的人現在也喜歡吃辣了，你看變化大不大？”

    楚凝笑的開懷，“是啊，辣子雞好吃，我怕辣都忍不住吃。”

    楚凝的碗裡確實好幾塊辣子雞，這道菜在這時候還是少見的，大學食堂裡也算是限量供應。

    楚凝吃的開心，沒怎麼想李教授的話，等吃好了分別，看著李教授的背影，菜突然靈光一閃。

    對辣的適應應該是很痛苦的，那麼眼盲呢？是不是更多更大無法言說的苦痛？

    楚凝的心一下被抓緊，難受苦悶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雖然只是說吃的，雖然李教授可能根本沒有那麼多隱含的意思，但楚凝就是忍不住心疼，替代性難受。

    而陸承於一向是最敏銳的，很快就轉身，在食堂門口抱住了楚凝。

    “有人呢。”

    楚凝矜持，但她也聽出自己的聲音帶了些哽咽。

    顯然是瞞不住了。

    “走吧，天色還早，我們再走走，該你帶我參觀了。”

    參觀，又是個要用到眼睛的詞。

    明明看不見的不是自己，楚凝就是覺得自己想哭。

    明明是別人不敢說，怕傷害到他的詞彙，現在被他親自宣之於口。

    是不是過往疼痛的足夠多，現在能坦然面對？

    可即便是泰然處之了，楚凝還是忍不住執著於為他過去的疼痛黯然而傷心。

    “明明是高興的事情，怎麼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轉機來的又快又突然，楚凝太激動了，情緒沒辦法處理好，喜怒哀樂一起涌上心頭，混雜在一起，最後只能默默流淚，問也問不出什麼。

    她一隻搖頭，又遲鈍的想起陸承於看不見，開口一副沙啞嗓音回答他。

    “我沒事，我沒事，我就是太激動了。”

    “不是，有什麼事你告訴我。”

    “承於，我好心疼你，是不是真的很疼啊，是不是很難熬啊，我也不想想這些，但我就是忍不住，如果是我，我，我都不知道怎麼過來……”

    楚凝到後面說的話都沒什麼邏輯了，說的也不清楚不連貫，完全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之前淡然無波的陸承於現在著急了，他火急火燎的抱著楚凝安撫，又稍微離開些，拿手帕給她擦眼淚。

    只是眼淚怎麼都擦不完，楚凝跟開了的水壩一樣，整個人哆哆嗦嗦的。

    這也嚇壞了陸承於，他手足無措，說什麼都沒辦法讓楚凝安寧安心，偏偏還是因為自己的事情讓她這麼崩潰。

    好像只能怪自己了，陸承於也沒別的辦法了，只能抱著楚凝，緊緊抱著她，絮絮叨叨的安慰。

    但說來說去也就是“我沒事”，“都過去了”諸如此類的話。

    對楚凝來說一點都沒有可信度，她就是止不住的心疼，好像自己哭的慘一點，陸承於之後的日子會更好一點。

    她倒是想，可惜現在還要連累陸承於想方設法的安慰自己，還不怎麼起作用，楚凝自己停不下來了。

    陸承於最終沒話可說了，抱著楚凝，感覺太陽漸漸西沉，熱氣也消散，他都沒敢想楚凝哭了多長時間。

    等楚凝的抽噎聲不那麼劇烈了，陸承於安撫她道，“天要黑了，我們在這已經被好多人看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