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力斯的出現讓三人覺得驚豔的同時又有些唏噓。

    他看起來還很年輕，只是面容因過於蒼白而顯得很是憔悴，看向他們的目光充滿了戒備，門也只開了一半，給自己留下了很多後退的機會。

    祝蔚然抿了下唇，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艾力斯垂眸看著她，眼裏沒有一絲光亮，彷彿在看什麼死物一般。

    從始至終，他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彷彿是整個人被設定了面無表情的程式一般。

    祝蔚然說到最後，算是將好話說盡，並幾次都搬出了路易斯，但他依舊面不改色。

    但做出了唯一的退步，將三人邀請入了他家中。

    那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屋子，因為揹着光線的原因，白天也需要開燈。

    頭頂上的白熾燈像是更換過很多次，光線忽明忽暗，營造出一種恐怖片開頭的氛圍感。

    狹窄的空間裡積壓了不少畫稿，牆壁上也都是畫着各種線條的稿紙，能看出來他對設計這方面的確是熱愛的。

    只是懷才不遇，這麼多年以來，都沒被誰看中過，生活也因此而變得極為拮据。

    “艾力斯先生，您的師兄路易斯是這方面的行家，我相信您的造詣應該並不在他之下，如果您能願意同我們一起設計這一次的方案，我向您保證，也能給您提供以後衣食無憂的條件。”

    “我們公司很看重這一次的合作，您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我會盡量滿足您。”

    祝蔚然不動聲色地打量完環境後，輕聲發出了邀約。

    平常人面前擺放了一個這麼好的條件，就算是大餅也會試著去啃一啃的，她理所當然地覺得艾力斯是心動的。

    但沒想到，男人在聽完她的話以後，卻是拒絕了。

    他應該很久沒說過話，嗓音低沉沙啞得很特別，“我不需要。”

    正盯著牆壁上看的閔言蹊回頭看向艾力斯，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居然真的會有人拒絕這麼豐沃的條件啊！

    他怎麼也不看看自己住的是什麼地方，居然連錢都不要！

    閔言蹊覺得他不可理喻：“艾力斯先生，您在顧忌什麼呢？您有不錯的設計理念，而我們看中您的才華，並且願意給您想要的東西，這難道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您也可以脫離這個地方，好好地生活。”

    要不是今天這一趟，她甚至都不會相信居然還有人居住在這樣的地方。

    光是從牆壁上的繪畫就能看出他的功底，或許因還年輕的原因不會比路易斯出衆太多，但其能力也絕對是不容小覷的。

    艾力斯面無表情，伸手將他們都趕了出去。

    “你真是不識好人心！”閔言蹊氣得跳腳。

    艾力斯並不理會她的話，將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給一把關上。

    “砰——”

    似乎颳起了一陣風，吹得閔言蹊渾身發涼。

    祝蔚然拽住她的手往外走，輕聲道：“看來路易斯說的沒錯，他這位師弟的確很有天賦，牆上和角落裏堆積的圖紙我都看過了，沒有功底的人畫不出來。”

    作為同一個師門出來的，艾力斯自然差不到哪裏去。

    閔言蹊撇嘴沒好氣道：“再厲害又怎樣，拽得跟什麼似的，真不知道他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有錢都不願意賺，不會是還懷著什麼夢想之類的吧？”

    不過也說得通，但凡他腦袋靈光一點，憑藉那副長相，再蹭蹭路易斯的熱度，很快就能原地出圈了。

    哪至於過成現在這窮困潦倒的模樣？

    祝蔚然搖頭，她還是不死心，不願意就這樣放棄一個能看得見的人才，“或許是今天說的條件沒能打動他，我感覺他需要這個機會，而我也需要他。”

    所以她是不會回去的。

    閔言蹊與趙哲對視一眼，露出她沒救了的表情，被男人揉了下腦袋。

    次日，祝蔚然再次過去拜訪，這回還帶了不少東西。

    可是艾力斯將兩人晾在門外半天，祝蔚然說得口乾舌燥，便換成了閔言蹊繼續，她可沒那麼好的耐心，抬腳就想踹門。

    “你這破門早就該換了，我給你找個機會！”

    “別鬧，我們是來求人辦事的，不是來砸場子的。”祝蔚然忙拉住她，生怕這生猛的姑奶奶說幹就幹。

    卻在這時，艾力斯將門開啟，他的臉色比昨天看見時還要冷：“我說過，不會給你們做設計。”

    他說完就要關門，祝蔚然忙伸手擋住，閔言蹊將帶來的東西往門縫裏塞：“這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希望你不要嫌棄，我們就打擾你幾分鐘，你反正也沒什麼事，不如就放我們進去吧？”

    幾個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禮品袋落在了狹窄陰暗的室內，艾力斯面色有些不好看，最終還是鬆開了手。

    閔言蹊見狀，立刻湊到祝蔚然耳邊小聲吐槽：“他也太現實了吧？你待會別誇他有多厲害，我們多需要他了，直接給他砸酬金！”

    祝蔚然哭笑不得，“不太尊重人吧？”

    “你看他住的是什麼地方，他需要這東西嗎？他最缺的就是錢。”

    祝蔚然沉吟了一下，覺得她這話說得很在理，很多時候覺得一件事難辦，或許就是錢不夠。

    她例行公事一般給艾力斯說了一遍設計，然後又提起了高昂的酬金，這對於一個沒有任何過硬作品的設計師來說，相當於是碰到了一個天大的餡餅。

    艾力斯顫了下長睫，湖藍的眸子微微轉動，似乎在思索，沒有血色的唇抿得很緊。

    看他這鬆動的模樣，祝蔚然趕緊趁熱打鐵：“艾力斯先生很抱歉，如果您不願意的話，我們還是會每天都上門來叨擾，直到您答應為止。”

    艾力斯目光看向他，眉頭蹙緊，心裏有些不悅。

    但他的確需要一筆錢。

    權衡再三後，男人點頭：“我同意你的聘請，你們什麼時候回去？我好提前收拾一下東西。”

    就這堆破爛還有什麼好收拾的？閔言蹊擰起眉頭，語氣有些嘲諷：“艾力斯先生還真是一個現實主義者啊。”

    祝蔚然：“你少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