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下去，他們怎麼在一起的？”溫裳聽得津津有味，就差拿一把瓜子抓手裏嗑了。

    “父親一直相親失敗，一連三四次後，他就發現了端倪，然後他就順藤摸瓜，於是挖出了幕後的主使，原來是母親買斷了他的相親物件。”盛琛的記憶裡出現了母親的輪廓，眼神變得更加溫柔細膩了。

    “看不出來，你母親也是個狠人。”溫裳捂嘴笑。

    “嗯。”盛琛點了點頭，“父親很生氣，跑過去找母親對簿公堂，最後是母親灌了兩瓶的紅酒，喝得半醉，和父親攤牌了，她說一開始就注意到他了，覺得他人模人樣，還挺帥的。”

    “有一次，母親下班很晚，在路上遇到了流氓，父親為她擋了一刀，手臂上留下了一條傷疤，母親一直記著，不知道怎麼的，記著記著，這人就走進了心裏，成爲了不可割捨的一部分。”

    溫裳聽得嘴角上揚，小手緊緊地圈住盛琛的手臂，腦袋靠在他的肩頭上，“真好，他們是兩廂情悅的，我還以為，像爺爺那樣固執的人，真的會給你的父親來一個包辦婚姻呢。”

    畢竟，他就是這樣對盛琛的。

    “故事還沒有完呢。”盛琛輕輕地點了一下溫裳的額頭，“別把事情想得那麼一帆風順。”

    溫裳的眉頭微微疊起，困惑地凝著盛琛，開口猜測，“莫不是遭到了封建大家長的反對？”

    “不算是。”盛琛搖了搖頭，“他們剛在一起時，母親的未婚夫忽而冒出來了。”

    “什麼？！”溫裳杏眼瞪得像銅鈴一樣大，快速地吞了吞口水，“你的意思是，那是一段複雜離奇的三角戀？所以……誰是渣？”

    “算不上。”盛琛看著一驚一乍的溫裳，挑了挑眉，“你這大驚小怪的表情，整得我好像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一樣，我父母可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父親對母親確實是明媒正娶的。”

    溫裳保持著一副吃瓜的狀態，“願聞其詳。”

    “母親確實是有未婚夫，不過那是被家族安排的，兩人本來就沒有感情，爲了家族的利益，被強行地撮合在一起，母親身不由己，外祖父以死相逼，她只能暫時答應。又因為當時她還沒有遇到我的父親，她不懂愛情，於是在被逼迫的情況下，同意了訂婚。”

    “原以為這不過是一個牢籠，將兩個沒有感情的人捆綁，沒想到的是，那未婚夫居然對母親一見傾心，從此神魂顛倒，這才成了一段三角戀事故。”

    溫裳輕輕地“嘖”了一聲，小聲地感慨，“果不其然，老一輩的故事比我們年輕人要精彩，後來呢，後來他們是怎麼突破重重困難的？”

    “原本那未婚夫執意要把母親擄回家成婚的，父親及時攔下，把母親帶走了。”盛琛說。

    “這是私奔了麼？”溫裳激動地問。

    “嗯。”盛琛點了點頭，“父親是嚴謹又負責的人，爲了母親，拋棄了整個盛氏家族，他們遠走高飛了。”

    溫裳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你父親很有勇氣，爲了所愛之人放棄一切，名譽地位通通不要，他想要的就是心中的那一個她。”

    這樣的愛情故事，確實很浪漫。

    “聽著浪漫，現實很骨感。”盛琛的眉眼間露出了落寞的神色，“他們秘密地註冊結了婚，他們身無分文，過著簡陋的日子，原本嬌身肉貴的兩個人要扛那樣的苦日子，一開始苦不堪言，所幸他們足夠相愛，他們試過一天只吃一頓，那時，他們真的山窮水盡了。”

    幸好，真愛衝破了一切，他們熬了下來。

    “後來，父親找到了工作，家庭的生活才慢慢地好起來了。管家說，我父親從出生到長大成人，他的一生中受苦最多的就是那三年，可是又有家中的老人告訴我，父親說，和我母親離家的那三年裏，是他過得最幸福的時光，雖然每天都要為溫飽而努力，可是日子過得踏實又無拘無束。”

    “我都是從家中老人的嘴裏道聽途說的，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無從考證，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們是真心相愛的，他們的愛，從未改變。”盛琛堅定地說。

    “那……”溫裳心底的某一處被擊中了，變得軟軟的，“後來他們又怎麼回到了盛家？”

    她被感動了，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他們相愛的模樣，可是從盛琛的口述中，她的腦海裏出現了畫面感。

    兩個相愛的人放棄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因為一腔的愛意，四海為家，白手起家。

    世間上，能同甘的，舉目皆是，能共苦的，卻是百裏挑一。

    “後來我出生了，家族人得到了訊息，反正都木已成舟了，乾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不再打擾他們的生活了，再後來是爺爺的身體出現了一點小問題，需要臥床一段時間，盛氏集團沒人管理，亂成一鍋粥，父親便回來了。”

    盛琛的目光變得複雜，輕輕地掃過院子裡的一磚一瓦，低聲地說，“他們離開盛家時，南苑的設計圖纔剛定下來，到他們回來時，南苑已經完成了修葺，一直丟空，沒有人居住，因為盛家上下的人都預設，南苑是父親的地盤。”

    “這裏的每一棵樹木都是按設計圖上完成的，基本上是實現了一對一的還原，那一張圖紙是在父親和母親無數次的交鋒中產生的，也算是見證著他們的愛情了。”

    “得知父母親去世時，我大病一場，連續發燒了三天，醒來後，忘記了挺多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痛苦，所以強行封閉了記憶，長大後，哪怕是已經足夠理智地面對他們的離開了，我還是想不起來，只是依稀記得一部分。”

    盛琛指著遠處的小亭子，“我印象中，夏天熱，爺爺會帶著棋盤到亭子裡，把父親找過來陪他下棋。”

    “在那一邊，有一個玫瑰園，裝在玻璃屋子裏。”他指向了北邊的角落處，“父親專門找人弄的，中了一房子的玫瑰，就是爲了博母親一笑。”

    若是他們沒有離開，他們肯定是很溫馨的三口之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