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淮看著溫裳有點調皮的神情，眼底有幾分恍惚，一個不留神，差點又認錯了。

    她們是真的好像，像是一個模子裡刻製出來的複製品。

    除了溫裳眼下的那一顆淺淺的淚痣，別的地方几乎是如出一轍。

    夜淮凝著溫裳挑眉的模樣，心底莫名地漏了一拍，眼底的光暗了下來，所有的思念如同潮水襲過來，將他淹沒，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忽而生出了一股衝動，想要用力地將她擁入懷中，想要把這三年的思念全部告訴她。

    她是溫裳，卻又像是明瑤。

    她們的面容慢慢地融合在一起，成為一個漸漸清晰的臉。

    夜淮情難自控地低聲喃，“瑤瑤……”

    話沒說完，只聽得一聲尖銳的“吱——”，車子忽而發出了一個轉彎，車輪摩擦著地面發出尖銳的響聲。

    車子停下，只見車前一輛紅色炫酷的跑車飛奔而過。

    阿成轉頭對後座上的人抱歉地說，“有一輛跑車搶道了。”

    夜淮彎身，撿起落在車內的黑色大衣，隨手放到一邊，面色清冷，“沒事。”

    阿成點頭，發動車子，平穩地駛在公路上。

    突如其來的小插曲讓夜淮徹底地回了神，瞬間清醒過來，他明白眼前的人就算再像，那也不是他記憶中最珍貴的人。

    夜淮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窗外霧靄沉沉的天空，一片灰濛濛的，語氣平和地開口，“我們那邊一年四季分明，天氣很好，冬天也挺冷的，但是不像這邊，一直下著毛絨大雪，把世界裝扮成銀裝素裹。”

    “我們等不來下雪，她卻很嚮往雪景，可是家規森嚴，不願意她外出，她只能在電視上看到雪景，一直挺羨慕下雪的地區。”

    “可是，她又怕冷。”

    夜淮搖了搖頭，嘴角上揚至好看的弧度，唇間一直凝著溫柔的笑，“楓城素來有最美雪景之稱，確實挺美的。”

    可惜她看不到了。

    溫裳看著連綿不斷的山脈，鋪滿著白花花的雪，一雙杏眼亮晶晶的，笑眯眯地說，“楓城的冬天確實是美爆了，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年下了一個多月的雪，整個世界都厚雪蓋住，像一個童話世界。”

    “當然，看著美，但是冷得要人命，根本離不開暖氣。”溫裳聳了聳肩，“我冬天特別懶，不愛出門，要不是成了打工人，我就開始冬眠了。”

    做了演員後，她不能偷懶了，要一步一步地腳踏實地，哪怕是大冬天也要在劇組中輾轉。

    “不過嘛，既然她那麼喜歡，你帶她過來看呀。”溫裳靠在軟軟的座位上，不知道是不是消腫藥膏起了作用，還是車內的暖氣太過充足了，她變得有點懶洋洋，開始打瞌睡了。

    “楓城最好的觀雪景地方還要數O區山上的別墅區，站在高點處，往下俯視，就是一整片白茫茫的世界，飄著雪花，美得難以形容，人的一生一定要來楓城看一次雪。”

    “還有哦，我聽說了，O區有一個觀雪景的亭子，凡是一起站在亭子看雪的情侶，會一直相守到白頭的，當然這只是一個浪漫的傳說……”

    “不過嘛……”溫裳的眼皮越來越重，腦袋有一股眩暈的感覺漫上來，語氣也變得虛弱無力，小聲地說，“你們可以去哦，帶上你的未婚妻，她肯定會很喜歡……”

    忽而，夜淮覺得肩頭一重，他側頭，溫裳的腦袋靠著，已經睡過去了。

    他垂眸，漆黑的眼眸深深地凝著小臉紅彤彤的溫裳，她的眉眼生得最好看，特別是那一雙靈動的杏眼，笑起來時，會彎成可愛的月牙型，鼻子很秀氣，嬌軟的唇顯示著病態的白。

    她看起來很疲憊。

    夜淮凝著她病懨懨的模樣，眼底會落出心疼的神色，低聲地喃，“她來不了。”

    來不了了。

    阿成將一切都看在眼裏，聽得夜淮深沉的話，眼眶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他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從後視鏡看過來，發現溫裳的臉色不太好，關心地說，“爺，溫小姐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夜淮的手有點發顫，輕輕地舉起，手背在溫裳的額頭上，快速地貼了一下，便鬆開。

    “她發燒了。”

    看著夜淮小心翼翼的動作，阿成只覺得一陣心酸涌上心頭，“那……”

    “去葉城的別墅吧。”夜淮說。

    “是。”

    夜淮將睡得迷迷糊糊的溫裳放倒，由著她的腦袋枕在他的腿上，取過厚厚的小毛毯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從備用的醫藥箱中拿出退燒貼，貼在她的額頭上。

    阿成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心底一陣五味雜陳，又酸又澀，難受地說不出話，只是默默地開著車，加快了車速。

    老天爺，真的是不公平。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會失去，那還不如就不曾擁有過。

    夜淮一路上沒有再說話，只是深深地凝著溫裳熟睡的容顏，他看著她因為受到掌刮而泛紅的臉頰，認真地看了許久，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才忍不住了不碰她。

    看著這樣熟悉的臉，他險些忍不住要去摸她的臉，感受著她鮮活的生命。

    夜淮終究還是忍住了，將頭撇開，故作冷漠，將目光轉向了灰沉沉的天空，低聲地說，“這種天氣要什麼時候纔過去？”

    沒有陽光的日子，一切都更加灰暗了。

    “聽說下個星期要開始融雪了吧。”阿成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方向盤，聲音中帶著哽咽。

    夜淮嘴角微揚，冷漠地哼了哼，“沒出息，大老爺們哭什麼。”

    他習慣了故作冷漠，將所有的痛都咬碎了往回吞，只要他足夠冷酷無情，那麼就可以無堅不摧。

    可是，人心肉做，孰能無情？

    阿成紅著眼眶，控制不住情緒，“爺，我只是……挺難過的，對不起。”

    夜淮輕輕地替溫裳將小毛毯掖好，目光在她的臉上停頓了一下，“阿成，我做對了嗎？”

    “什麼？”阿成困惑。

    夜淮收回目光，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沉重地說，“我這麼護著她，瑤瑤會不會不開心？我怕她難過。”

    阿成又哽咽了，“明小姐那麼善良，她更希望爺能開心。”

    夜淮諷刺地自嘲，“沒有她，我怎麼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