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楓城的冬天比往年還要冷一些，紛紛揚揚地下了半個月的雪，夜淮裹著小毯子坐在視窗處看著窗外的雪景。

    難得雪停住，風聲捲過，發出嗚嗚的響聲，忽而‘咔嚓’一聲，一根樹木的枝椏被積雪壓斷，掉入厚厚的積雪裏。

    “老爺子一直在問爺的歸期。”阿成走過來，提醒著，“他那一邊已經催了好久了，我們這樣一直呆在這裏，不是辦法。”

    夜淮將腿上有些褶皺的毯子整平，收回遠眺的目光，“我知道了。”

    “爺。”阿成低下頭，神情變得嚴肅，“老爺子已經提醒過了，你始終是夜家的繼承人，長期逗留在國外，不太合適。”

    “我說，知道了。”

    夜淮的語氣中多了幾分冷意，面色不改，“夜家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

    自從她離開後，一切都失去了色彩，變成了暗色調。

    阿成看著裹著毛毯的夜淮，眼眶有點發熱，眼底蓄著晶瑩的熱淚，嘴唇微動，“爺，你爲了夜家付出那麼多，那個位置本來就應該是你的……”

    這麼多年，夜淮所流過的血，承受過的傷痛，他全都看在眼裏，他實在是不忍心看著夜淮將一切都拱手相讓，這樣太不公平了！

    他總記得，爺一開始不怕冷的，也不用在供著暖的日子裏裹著毛毯，是那一次雪山之行，落下的寒症，每到冬天就會復發。

    “沒有什麼應不應該，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夜淮看著手機螢幕裡的直播，畫面定格在溫裳那一張明媚燦爛的小臉，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映入他的眼底。

    他在看溫裳的直播，默默地又砸了好幾個大禮物，霸佔了榜一的位置。

    鏡頭下的溫裳顯得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間全是優雅知性的氣息，靦腆地低頭笑時，眉眼裏凝著一片細碎的溫柔。

    夜淮的眼眸深了深，他的食指指尖隔著螢幕，輕輕地蹭著溫裳精緻的臉，神情淡漠，讓人琢磨不透真正的心思。

    她靦腆笑時，最像印象中的那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可就是不願意離開楓城。

    彷彿他一旦選擇離開，他就要徹底和過去徹底割裂，就要被迫放下在心尖處悄然起舞的小姑娘。

    起舞總會有落幕時，人生總會走到終點。

    夜淮忽然有點恍惚，眼底的溫裳慢慢地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她不是溫裳，而是明瑤。

    明瑤站在舞臺上，燈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一身白紗裙子，翩翩起舞，舞姿優美，那美妙的舞步，一圈又一圈地轉入他的心裏。

    一曲舞后，她低頭靦腆地笑，還是那一朵溫室的小嬌花。

    她說，夜家二公子，我的舞伴到不了，你能不能陪我跳一支舞？

    她說，夜先生，他們都覺得你不近人情，但是我覺得你是個有溫度的人。

    她說，夜淮，我好喜歡你呀，你能不能也喜歡我一下下，就算假裝的也好。

    她說，一定要去一趟楓城，那裏有全世界最美的雪景之一。

    夜淮的眼角發溼，指尖輕輕蹭著手機，隔著螢幕蹭著溫裳的臉，低聲地喃，“瑤瑤，我找到她了。”

    可是，我卻丟了你。

    你要我怎麼辦？

    明明是你先動的心，明明是你先主動招惹我的，明明是你奮不顧身地將我從深淵拉起，卻又讓我跌回泥濘之中。

    你說喜歡我，你怎麼捨得讓我這麼難過？

    阿成於心不忍，鼻子發酸，默默地退出去了。

    “再給我三個月時間，春天到了，我就會回去。”夜淮忽而開口。

    阿成的腳跟凝住，對夜淮深深地鞠躬，思來想去，還是開口提醒，“爺，就最近簡氏集團忽而倒臺的事件，我覺得盛琛對溫小姐是真心的，否則不會自損五億也要推倒簡氏。”

    簡眠想要溫裳的命，徹底激怒了盛琛。

    他們都知道，盛琛肯定會報復，只是沒想到，會用這種方式，給簡氏狠狠一刀，這一次簡氏的損失，估計在未來十年或者是二十年，都難以翻身。

    “推倒簡氏集團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纔是真正的好戲。”

    夜淮退出直播間，將手機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端起持續保溫的熱茶，輕輕地抿了一口，茶香味在嘴裏漫開。

    “接下來？”阿成困惑地開口，“簡氏已經這樣了，難不成要趕盡殺絕。”

    “他真正的目標，不是簡氏，一直都是簡眠。只不過簡眠命好，有一個簡氏撐腰，盛琛就只能先把簡氏的牆推倒，再動簡眠。”夜淮分析著。

    “簡眠親手策劃了車禍事件，害得溫裳躺了那麼久的醫院，命懸一線，差點連小命都沒有了，盛琛不會輕易就這樣算了的。”

    “盛琛雖然讓人難以琢磨，但他骨子裏的那一股狠勁，沒幾個人能比的過。”

    夜淮笑了笑，繼續看著窗外的雪景。

    “爺，那我們要怎麼做？”阿成有點忐忑地說，“我知道你想要帶溫小姐走，可就目前盛琛的情況看來，我們……還是不能得罪盛氏集團。”

    “我有分寸。”夜淮輕輕地哼了一聲，“盛琛瘋起來，會選擇兩敗俱傷的，特別是在心上人的事情上。”

    “繼續盯著簡眠，不讓她有下手的機會，那就行了。”

    “懲罰簡眠的事，就交給盛琛，我要做的是，一直保護著她。”

    阿成點頭，“明白了，爺。”

    簡氏家族

    “簡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一個IOP專案將簡氏集團一半的資金投進去，你的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

    “從今天開始，你將永遠退出簡氏集團，往後不能再進入公司一步！”

    簡眠用力地抓住老爺子的衣袖，搖著頭，雙眼含淚，“爺爺，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只是被盛琛欺騙了，我……”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簡眠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五指山。

    簡老爺子一個耳光甩過去，“你還有臉提盛琛，因為一個男人，你都成了智障，這麼大的坑，你是瞎了嗎？”

    簡眠跌坐在地上，淚眼汪汪地看著老爺子，卑微地求著，“爺爺，求求你，再給我機會，我一定可以翻盤的……”

    “滾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