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琛趕到溫家時，溫裳正在學習做慕斯蛋糕。

    “怎麼來了？不是說最近有一個專案合同要簽訂麼？”溫裳穿著粉色的小貓咪圍裙，小臉上還沾著麪粉，看著盛琛走進來時，可愛地蹦躂到他的跟前。

    “小花貓。”盛琛也不嫌棄髒，伸手輕輕地抹去她臉上的麪粉，“專案要推遲，過來看看你。”

    “特意過來的麼？”溫裳的手指沾著麪粉，調皮地在他的臉上花出一隻貓的模樣。

    盛琛深邃的眼眸裡凝著淺笑，低聲說，“我要是說巧合，你相信麼？”

    溫裳傲嬌地哼了一聲，“信你個鬼。”

    盛琛低頭，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盛總，你不是有潔癖麼？這麼親我，不嫌棄髒呢？”溫裳笑得眉眼彎彎，一點都不排斥他親密的舉動，反而覺得有點小甜蜜。

    她現在的狀態，就像是熱戀中，空氣中全是粉紅色的泡泡，甜蜜蜜的。

    “親自家的媳婦兒，寶貝都來不及，哪裏還敢嫌棄？”盛琛唇間的笑意不減，親呢地抱著她，有點試探性地問，“在做什麼？”

    裳裳的心情看起來不錯，似乎完全沒有受到葉湘的病情的影響？

    盛琛有點百思不得其解，聽著溫裳歡快地哼著小曲兒時，內心很是困惑，迷惑重重。

    或許，裳裳根本就不知情。

    “伯母情況如何？”盛琛打探著軍情。

    溫裳打雞蛋，利索地將蛋殼扔到垃圾桶裏，“我媽情況好多了，就是醫生說要多休息幾天，現在是重感冒了，還是天氣變涼的問題，掉下水，所以寒氣入體了。”

    “就重感冒？”盛琛的眉頭微微疊起。

    “不然呢？”溫裳好奇地看了一眼盛琛，故意開著玩笑，“你這麼奇奇怪怪的，一點都沒有我盛總的雷厲風行了。”

    “說什麼呢。”盛琛伸手，輕輕地捏一下她的小臉，“我怎麼就不雷厲風行了？”

    溫裳笑嘻嘻地和盛琛鬥嘴幾句，最後才把他趕出了廚房，“你去外面看電視，我做好了蛋糕，就通知你。”

    “怎麼突然想要做蛋糕了？”盛琛多嘴問一句。

    “我媽最喜歡吃慕斯蛋糕，剛剛忽而說，想要吃我親手做的。”溫裳得意地朝盛琛眨了眨眼，“我可是很孝順的呢，對吧？”

    “對。”盛琛配合地回。

    走出了廚房，盛琛直接上樓，敲開了葉湘的房門。

    “盛、盛先生來了？”葉湘掙扎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時時刻刻謹記著待客之道。

    盛琛忙著阻止，“伯母，冒昧前來，還希望您見諒。”

    他對葉湘總是畢恭畢敬的，畢竟是長輩與晚輩之間的關係，哪怕葉湘總是很客氣，但他從不會逾越。

    在他的心裏，葉湘是值得尊敬的，因為她是唯一一個用真心對待溫裳的。

    “能有盛先生親自前來探望，是我的榮幸。”葉湘對盛琛點頭示意，她的一舉一動，還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盛先生，請坐吧。”她看出了盛琛的來意，似乎有話要說，也正好，她也想交代一些後事。

    一想到‘後事’兩個字，葉湘的神色都變得沉重，眼底的光暗淡了下來，嘴角的笑意都帶著苦澀。

    是呀，生死有命，她得了絕症，很快就會命不久矣了。

    可是，葉湘還捨不得走，她還有一個牽掛，那就是溫裳。

    她還想親自送溫裳出嫁，還想看她幸福美滿地生活，還想著要親手抱抱她的外孫……時間不允許了，她活不到那個時候。

    向來沉穩的盛琛今日似乎有點如坐鍼氈，保持著沉默，一言不發。

    “盛先生，你都知道了吧？”葉湘則是更加坦然，對盛琛依舊保持著微笑。

    “嗯。”盛琛沉重地點頭，“抱歉，我之前擔心溫家會出事，讓人去查了一下，所以……”

    “沒有告訴囡囡吧？”葉湘的目光裏帶著急切，熱烈地看著盛琛。

    “沒有。”

    “那就好。”

    “伯母，裳裳有知情權，您應該告訴她的。”盛琛沉默了片刻，緩緩地說，“其實，就目前的醫學發展，不是沒有治癒的可能，如果您願意，我可以給您安排最好的醫療資源……”

    “盛先生，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知道我的情況。”葉湘的眼角又溼潤了，鼻子發酸，“顧醫生是你聘請的，是醫學屆的權威，他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血癌需要找到合適的骨髓，現在各大醫院庫裡面是沒有的。”

    “而且，我的情況比較危急，手術的風險性很大，不一定能成功的，我都坦然地接受了。”她笑得更加苦澀了。

    “醫院庫沒有，親屬的骨髓匹配成功的機率會很大，伯母，你不要灰心，現在是要保持良好的心情，配合治療。”盛琛很少安慰人，看葉湘病態的模樣，他有點於心不忍。

    溫裳最依賴的人就是葉湘，他不能見死不救。

    葉湘的眼底含著盈眶的熱淚，快速地搖頭，“我……”

    “告訴裳裳，她會去配對的。”盛琛堅定地說，“您在她的心中舉足輕重，若是一直不知情，她會難過會自責的。”

    “她的不合適。”葉湘低聲地說。

    盛琛劍挺的眉頭微微疊起，“她去驗了麼？”

    葉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頭撇開，看向視窗處，凝望著已經日落西山的天空，天邊凝著一片絢爛的彩霞。

    眼淚從她的眼角處悄無聲息地落下，葉湘低聲地喃，“有的人，活著就會成為負擔。”

    盛琛沉默了。

    “盛先生，要是哪一天我成了囡囡的負擔，我還不如就此長眠好了。”葉湘的眼淚止不住，哽咽到基本說不出話，斷斷續續地說，“聽說，治療的過程很折磨人的，會瘦得跟骷髏一樣，會掉光頭髮，還有可能會失敗，會死亡。”

    “我想著……”她吸了一下鼻，將臉上的淚水抹去，憂傷地看著盛琛，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我想著，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他看到我這麼醜。”

    他，指的是溫封。

    葉湘這一輩子，太執拗了，一旦愛上一個人，那就是此志不渝。

    哪怕那男人，已經不值得了。

    “伯母，你還有裳裳，你不會成為她的負擔，她是她唯一的家人，若是沒了你，她會難過好久好久的。”盛琛抽出紙巾，遞到葉湘的跟前，“給她一個機會，報答你的養育之恩。”

    葉湘淚眼婆娑地看著盛琛，久久不能言語。

    盛琛站了起來，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低聲地喃，“溫封他……不值得。”

    他的語氣很輕，在房間裡漫開，落入葉湘的耳裡，她的淚如同決堤的洪潮，奔涌而出。

    溫封不值得，可她還是愛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