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慧男人，牛福國不明所以的瞥了一眼錢小慧，脫口而出，“你有作什麼妖呢？”

    “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這菜裡頭，我可放了不少肉。”

    “你不吃，我都給兒子吃了。”

    說著，眼疾手快夾出來一塊肥肉放到吭哧吭哧埋頭吃飯的兒子碗裡。

    八九歲的小孩頭都沒抬起，嗷嗚一口將碗裡的肉吃掉。

    肥膩的味道在舌尖上炸開，香得牛水根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掉下來了。

    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在菜裡扒拉起來，試圖找到下一塊肉。

    但是牛水根手短，使用筷子的熟稔度還不夠。

    手裏的筷子輕輕一撇，盤子裡的白菜直接落在了飯桌上。

    錢小慧眼睛一瞪，“你餓死鬼投胎啊？”

    牛水根癟嘴，“娘，我想吃肉。”

    錢小慧哼哼道，“你吃個屁！咱們家啥條件，你想得倒是美！”

    還吃肉？

    誰家的肉能可勁兒的吃？

    牛水根癟著嘴，手裏的筷子繼續在盤子裡扒拉。

    明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可是錢小慧就是覺得心煩意亂。

    眼前老是浮現出來餘薇薇一家子人從小轎車上下來的場景。

    人家都已經坐上了小轎車，他們還在家裏糾結這一兩塊肉哩！

    這雲泥之別的差距，讓錢小慧一陣心煩意亂。

    她拿起筷子，動作粗暴的在盤子裡翻動著，嘴裏氣急敗壞的喊道：“翻翻翻，我讓你翻！”

    “我給你翻翻看，你看這裏頭還有肉嗎？”

    “咱們家啥條件你心裏不清楚啊？還能讓你可勁兒的吃肉？”

    說到這裏，錢小慧直接指桑罵槐了。

    她是說給牛福國聽的。

    牛福國悶著腦袋沒說話，但是面色卻漸漸變得微涼。

    只是錢小慧正在氣頭上，根本就沒注意。

    看見牛福國這一副不爭氣的鵪鶉模樣，心裏更是煩躁。

    看看她嫁的都是什麼人！

    就知道守著自己眼前的那一畝三分地，也不知道往外看看！

    沒用！

    想著，錢小慧直接把手裏的筷子一摔。

    ‘啪嗒’一聲，筷子撞到陶瓷盤子，散落在地上。

    小孩縮了縮腦袋，臉上帶著三分害怕七分委屈。

    他還小，不明白為啥自己只是想吃兩塊肉，錢小慧就能發這麼大的脾氣。

    而且。

    之前不也是好好的嗎？

    牛福國皺了皺眉頭，“你不吃就不吃，幹啥在孩子面前甩臉子扔筷子？”

    錢小慧冷笑，“我甩臉子？”

    '“對，我就是甩臉子了！”

    “要不是你牛福國不爭氣，我兒子至於吃塊肉都要從菜裡頭扒拉嗎？”

    牛福國繃著臉，在錢小慧的咄咄逼人之下，火氣也有些上來了。

    “想吃肉，廚房裏又不是沒有。”

    “兒子想吃就去做！”

    都要過年了，家裏也捨得掏錢買了半扇豬肉放在廚房裏。

    辛辛苦苦一整年，他家又不像是村裏買肉錢都拿不出來的人家。

    就是平常，也時不時的吃上葷腥。

    所以，錢小慧的態度突然這樣，讓牛福國並不能理解。

    錢小慧皺起眉頭，“現在吃了，過年的時候吃啥？”

    “喝西北風啊？”

    牛福國耐著性子回，“那有半扇！”

    一個小孩，能吃多少？

    錢小慧眼見著對方並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氣不打一出來，語氣也衝了許多。

    埋怨道：“半扇？”

    “你以為半扇豬肉很多嗎？這半扇都花了咱們四五十塊錢。”

    “你也不想想咱們傢什麼條件，咱兒子吃肉都不能吃爽快了！”

    “我那是不想讓咱兒子吃嘛？”

    “還不是因為你沒本事！”

    牛福國唇角緊緊抿起，耷拉著眉，視線不知道放到了哪裏。

    旁邊的牛水根見父母之間緊張的氣氛，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動。

    過了好一會兒。

    他直接丟開自己手裏的筷子，嗷的一聲哭了出來。

    涕泗橫流，“娘，我不吃肉了，我不吃了。”

    錢小慧一把抱住正在哭嚷著的小孩，“都是娘沒用啊，娘嫁了一個沒用的男人，讓我的寶兒想吃肉都不成……”

    牛水根明顯不知道怎麼回事，眼見著錢小慧哭，他自己眼眶裏的淚水更是忍耐不住。

    母子兩人抱頭痛哭。

    牛福國抿著唇，聽著耳邊的哭聲，眉梢緊緊的皺了起來。

    他自認家境不錯。

    當然，這個不錯是指在村子裏。

    畢竟，在八九年前，一結婚就能跟新媳婦住新房的，他們還是村子裏的頭一份。

    就算是到現在，他們家也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富戶。

    之前錢小慧從來都沒嫌棄過自己，怎麼現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牛福國微微抬眼，盯著錢小慧姣好的面容，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撓了撓腦袋，重新低下頭去。

    住在隔壁，牛福國的父母倆聽見院子裡的哭聲。

    仔細一聽，居然是他們家的大孫子。

    趕忙趕了過來。

    兩家就是一道門檻的距離，來往十分方便。

    牛媽媽和牛爸爸一進來，就看見桌面上翻得凌亂的菜，桌子下散落的筷子。

    牛福國揪著頭髮，低著頭坐在飯桌邊。

    他們的兒媳婦和大孫子，兩人可憐兮兮的抱在一塊。

    可憐他們大孫子，都哭成淚人，嗓子都啞了。

    牛媽媽和牛爸爸兩人心中一陣心疼。

    牛媽媽上前哄著錢小慧，“小慧啊，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難道是大福跟你動手了？”

    牛媽媽視線在錢小慧身上轉了轉。

    身上乾乾淨淨的，臉上也沒有巴掌印。

    要真是動手了，錢小慧肯定早就鬧翻天了，哪能是現在這一副小媳婦委屈的樣子？

    牛媽媽略略鬆了一口氣，勸道：“我自己的兒子，我心裏清楚，肯定不是會動手的人。”

    “這過日子的，怎麼可能沒有摩擦呢？”

    “心裏有什麼不爽快的就說出來，我跟你爸肯定為你做主。”

    錢小慧聽著這些話，心裏說不出的熨帖。

    牛媽媽能這麼說，證明她在夫妻倆心裏還有些分量的。

    更別說她還給魏家添了一個大胖小子。

    錢小慧雖然高興，可也真不敢將自己為啥鬧脾氣說出來。

    不然，肯定會被說不識好歹。

    害了紅眼病。

    不過，錢小慧確實是眼紅！

    錢小慧不說話，牛媽媽也沒辦法。

    牛爸爸見狀，“牛福國，你到底咋回事？”

    牛福國撓撓頭。

    作為一個男人，他肯定不能將自己媳婦嫌棄自己沒用的事情說出來。

    更別說，眼前的人還是自己的親爹親媽。

    牛福國也是要臉面的人。

    可是面對牛爸爸和牛媽媽的眼神，牛福國只能隨便找了個由頭。

    “是小孩在外頭闖禍了。”

    “我教訓了兩句，小慧心疼，我們倆就吵起來了。”

    有關於孩子的事情。

    這麼一說，倒是合情合理。

    牛媽媽嘖了一聲，嗔道，“你也真是的，小孩正是愛玩的時候。”

    “你小時候也是喜歡闖禍，你看我跟你爸都沒因為拌嘴過。”

    “特別是小男孩，皮一點，也沒啥事。”

    牛福國連連點頭，嘴裏不斷的敷衍著：“嗯，我知道了。”

    牛爸爸拍了拍牛福國的肩膀，“你也是當爹的人了。”

    牛福國點了點頭，“爸媽，你們吃了沒？要不在我這裏吃點？”

    他們雖然住得近，可是因為錢小慧的有言在先，他們出了逢年過節的時候會在一塊吃飯，其他的時候都是自己吃自己的。

    明明是一家人，卻搞得很生份。

    果然，牛福國這麼一說。

    魏家父母兩人連連擺手，牛爸爸說道：“你媽飯都坐上了，聽見你們院子裡的聲音，不放心過來看看，才耽誤了。”

    “你們也趕緊吃飯吧，我們就回去了。”

    兩人說完就要走。

    牛媽媽對著哭成花貓的小孩問道：“水根啊，奶奶給你做紅燒肉吃，你要不要吃？”

    牛水根揚起臉，嗓音還帶著幾分委屈，但是卻毫不掩飾對吃肉的渴望，“我吃！”

    錢小慧根本拽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牛水根跟著老兩口走了。

    院子裡就剩下兩個人了。

    錢小慧不說話，牛福國也是個悶葫蘆。

    他撿起地上的筷子，用水衝了衝，“菜都涼了，趕緊吃吧。”

    錢小慧拿起筷子吃了兩口，餘光瞥見牛福國一臉平靜的吃飯，心裏堵得慌。

    她不好過，也不想讓牛福國不好過。

    不然她心裏的彆扭根本消不下去。

    錢小慧邊吃邊問，“福國，你到底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