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溪斂了斂細長的睫毛，心臟微微傳來刺痛，眼底劃過黯淡，輕輕道：“沒有，他還在昏迷中。”

    被世人稱之為神醫又如何，到頭來，她救不了摯友至親，現今也救不了最愛之人。

    多麼可笑！

    念及此，溫如溪心裏忍不住自嘲一笑。

    陸思淮幽藍的眸子深邃的仿若一片星空，眸中劃過一抹鋒芒，隨後詢問道：“小溪，國外有個醫生，也許可以救顧庭驍，我把他的聯繫方式給你，你要不要考慮帶顧庭驍去看看？”

    能救顧庭驍？

    不管成不成功，她都得去試一試。

    溫如溪捕捉到這一句話，心頭一動，眼眸沉寂幾分，揚起紅唇：“謝謝你，思淮。”

    這麼多年，要不是有他一直在她身邊幫襯著，她亦不會走到現在。

    她對陸思淮的感激不亞於遲南。

    陸思淮稍稍蹙眉，對於溫如溪的道謝，只覺生分，喉嚨間瀰漫着苦澀，“不用謝我！小溪，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生分。”

    他們兩個從來不需要對不起和謝謝這些疏離的詞。

    聞言，溫如溪回了一聲嗯，便再無其他。

    結束通話電話，她迅速訂了機票，向沈彥馳和夜鷹說明了情況。

    他們倆都表示贊同，並且都說要陪同一切去。

    溫如溪覺得也好，便答應了，多一些人，多多少少也能照應到。

    顧氏老宅。

    自從顧老爺子被顧曜北氣暈後，就躺在床上，再也下不了床。

    “醫生，我家老爺什麼時候才能好啊？”管家憂心忡忡，眉宇間形成一個川字，臉上的皺紋盡顯。

    醫生臉色凝重，望著床上年邁且虛弱的男人，手指交織在一起，微微嘆了一口氣，還是開了一副藥，放在桌面上。

    沉默良久，才道：“實話說，老爺子本就患有疾病，如今氣急攻心，恐怕時日不多了，對不起，我醫術不精，救不了老爺子。”

    什麼？！

    管家詫異，驚得說不出話。

    他雖知道顧老爺子病情嚴重，卻沒想到這一次病情的惡化速度竟這般之快，直接讓他措手不及。

    “醫生，時日不多，指的是多久？”管家說這話的時候，身體都在不停的抖動。

    醫生抿了抿嘴唇，蠕動嘴唇又說不出口，陷入了一番糾結，最後還是開口道：“可能也就活幾天吧！你們看著辦吧！”

    管家後退了幾步，一口氣出不來也進不去，肺部的氧氣都要抽走似的。

    看著床上奄奄一息、頭髮花白的男人，他眼眶一熱，紅得徹底。

    這該怎麼辦？！

    “辛苦了，謝謝醫生。”管家送走醫生後，回到臥室，悄悄抹了一把眼淚，心酸無比。

    忽而，床上的男人睜開了渾沌的雙目，嘴唇發白乾裂，看上去像是一隻腳踏上了鬼門關一般。

    顧老爺子目光呆滯，臉色發白，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秒，隨即開口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心裏有數，身體這麼差，病情又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面臨生命危險。

    能多活2年，也算是他走運。

    “老爺，您不會的，您會好起來的。”管家壓抑著痛苦的情緒，迅速道。

    “我知道，你不必再瞞，我自己的身體我比誰都清楚。”顧老爺子輕鬆一笑，腦海裏忽然涌現出一個人。

    剎那，呼吸似要停止，隨之而來的是，心臟一抽一抽地疼。

    走之前，他還能再看庭驍一眼嗎？

    若是可以，該有多好。

    不過，他這輩子怕是不會再原諒他了。

    “庭驍........他還是不願意見我嗎？”顧老爺子喉嚨一緊，目光黯淡無光，顯而易見的失落。

    管家見顧老爺子這副模樣，實在是不忍心告訴他殘忍的事實，轉而換了個方式，緩緩道：“老爺，我再試一試。”

    試一試.......

    這一試就試了2年。

    除了上次顧庭驍來看過他，便再也沒了訊息。

    想著，顧老爺子心底發苦酸澀，心口莫名涌現一股濃濃的愧疚感。

    他虧欠庭驍太多，已然沒有機會再彌補了。

    管家不敢看顧老爺子心如死灰的神情，走出門外，從兜裡掏出手機，撥打顧庭驍的電話。

    一打出去，卻是傳來無人接聽的訊息。

    管家不死心的又發了資訊，依舊石沉大海，連一個回覆都沒有。

    二少爺，真的不管老爺的死活了嗎？

    他最怕的是，老爺見不到二少最後一面，徒留人生遺憾。

    聯絡無果，管家重新推開門回到了臥室，望著顧老爺子那張老邁的面孔，不忍心說了。

    顧老爺子將管家的表情看在眼底，沒有過多的驚訝，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心裏始終放不下。

    他先是哈哈大笑了下，旋即面容苦澀，最後是笑也笑不出來。

    嘴裏唸叨著：“庭驍.......庭驍還是在恨我啊！我有錯，我有罪，他不來見我，也是正常，都怪我，都怪我……”

    顧老爺子反覆唸叨著這一段話，如同被點了魔法似的，停不下來。

    管家聽了，痛在心裏。

    “老爺，您振作啊！”

    “咳咳咳咳咳……”

    忽而，顧老爺子胸腔一震，發出了劇烈的咳嗽聲，轉而再次暈了過去。

    “老爺！”

    次日，顧老爺子因為病痛與世長辭，最終還是帶著遺憾離開了。

    老宅哀嚎和悲傷交織。

    別墅內。

    男人躺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似是在假寐，一張猙獰的臉龐有些瘮人。

    倏地，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手下走過來，見顧曜北在休息不敢打擾，便恭敬的在一旁候著。

    而顧曜北很快撐開了眼皮，眸中劃過銳利的光芒，支起身子，淡漠的眸子對準手下，冷聲道：“怎麼？”

    如今的他警覺性很強，因此一點聲音都有可能會吵醒他。

    “老大，對不起！是我吵醒您了嗎？”手下趕緊跪下，一副把錯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的樣子。

    “有話就說，少廢話！”顧曜北正煩悶著，見手下磨磨唧唧的模樣，更是想要發火。

    手下一驚，趕緊道：“老大，顧老爺子去世了。”

    老不死的真死了？

    顧曜北眼皮跳了下，眼底泛着一種不知名的情緒。

    片刻，他嘴唇一彎，笑了。

    手下不明所以。

    老大笑了這是什麼操作？

    “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