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南臉色蒼白如紙，原本毫無血色的嘴唇被鮮血染成緋色，他一張開嘴巴，血就從嘴裏吐出來，伸出手懸至半空，臨摹著溫如溪教嬌豔的臉龐，輕聲道：“白白，對不起！當初是我太偏心，不願你一直活在自責和噩夢裏，才讓千瀾給你催眠的，我寧願你恨我，也不願意你恨自己！”

    他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時候把自己折磨的1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獨白！

    所以，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依舊會這麼做！

    從小到大，他沒什麼怕的，更沒有什麼怕失去的，卻獨獨怕她落淚，傷心。

    所以，他寧願讓眾人瞞著他的病情，也不想看她不開心。

    以前她覺得是他救贖了獨白，可如今他才醒悟，其實是她救贖了他！

    她是他黑暗世界裡唯一的曙光！

    “遲南，你為什麼這麼傻！”溫如溪滾燙的淚珠像是掉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溼答答的滴在了遲南的臉上。

    為什麼，老天要讓她一次又一次失去她在意的人？！

    這是在懲罰罪孽深重的她嗎？

    遲南皺了皺眉，雙眸無神地望著溫如溪落淚的臉龐，渾身的骨頭痛得像是打架了似的。

    他伸出手輕柔地抹掉溫如溪的淚珠，語氣溫柔至極，完全沒有平日裏的戾氣，“白白，對不起.......我可能陪不了你了，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還有，我可能看不到你紅妝出嫁了，不過，我給你留了嫁妝，等我死.......後，枯木會轉交給你。”

    他啊，本來想三媒六聘，十里紅妝把她娶回家。

    可後來啊，他想舉世轟動，送她出嫁，牽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她心愛的男人，然後退場。

    但如今，他只想她平安順遂，忘卻所有痛苦。

    哪怕是他死了，他也希望他的姑娘是有無人能撼動的地位。

    縱使百般不捨，他終究要離開了！

    “不要！我也不稀罕，我只要你活著，你活著，你聽到沒！”溫如溪瘋狂的撥浪鼓搖頭，嗓音啞得不像話，細長的睫毛被淚水沾溼，不住地哽咽。

    遲南聽著溫如溪的話，忽而笑了笑，身子骨弱得好似一隻腳早已踏入了閻王殿，猶如掉落的樹葉，生命已經走向終點。

    他多想陪他心愛的姑娘一輩子，看她結婚生子，看她白髮蒼蒼。

    看她對他發脾氣……

    “枯木。”遲南輕眨著睫毛，低喚道。

    “爺，我在！”枯木半跪在地上，將頭湊上前去，不知什麼時候，他的眼裏也多了淚花，像是在拼命忍著。

    “枯木，我命令你，我不在以後，你一定要保護好白白，知道嗎？！”遲南臉色嚴肅，一隻手搭上了枯木的胳膊，冷聲吩咐道。

    爺到死也在為白白考慮！

    卻從未自己考慮過！

    枯木心中愈加悲痛，他快速點頭，嗓音洪亮：“明白，爺！我一定會保護好白白，你放心！”

    遲南輕輕點頭，已經感覺到生命的氣息在流逝，氣息越來越弱，頭越來越。

    他艱難地掀了掀眼皮，鼻間濃濃的血腥味讓他有種想要乾嘔的衝動，但白白在這，他不想嚇到白白，因此極力壓抑著。

    嗓子啞得像是砂紙磨過桌面產生的聲音：“顧庭驍，你不配白白，可我卻找不到比你更配她的人，我要你發誓，今後定不負她，若負，不得好死！”

    顧庭驍目光沉了幾分，走上前，緊握住他的手，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堅定:“表哥，我以三尺神明發誓，我定會護小溪一生，直到死！”

    顧庭驍的一句表哥讓遲南一怔，舒爾笑了，“好，記住你說的，不然我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記住這是你欠我的！”

    他覺得眼皮愈來愈沉重，體內的血液似是也在一點一點地變涼。

    他強迫自己清醒，但意識卻模糊極了，視線多了許多重影，忽而，一股氣流涌入喉嚨，嘴邊溢位鮮血，而後胸腔一震，吐出了一口血。

    “遲南！遲南！”溫如溪聲嘶力竭地喊著遲南的名字，渾身像是被抽了魂一般。

    遲南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再次抬眼看向為他流淚的溫如溪，心臟悶痛不已，卻依舊帶笑:“白白，乖，我要睡了。”

    “不要！不要！遲南，你不能睡，你保持清醒好不好？！我一定可以救你的！”溫如溪急得聲音變了調，一隻手託著遲南的身體，微微搖晃。

    她是神醫啊！

    她救過了那麼多人，怎麼可能會救不了遲南！

    遲南朝溫如溪微微一笑，此刻的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輕眨了幾次眼，遂而緩緩閉上。

    “遲南，遲南！你給我醒醒，你要丟下我嗎？！”溫如溪寶石般的眸子頓時失去了光澤，像是被一團黑霧籠罩，照不進一絲光亮。

    只是拼命地大喊，企圖得到遲南的一絲迴應。

    “爺！”枯木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緩緩扶起遲南的身體，牙齒打顫，眼中濃濃的哀傷：“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住手！我可以救遲南！你別碰他！”溫如溪一個勁地抱住遲南，猶如小孩子抱住玩具般不撒手，她反覆地囁嚅：“枯木，你信我，我可以救遲南的，我一定可以救遲南的！”

    枯木被溫如溪一把推開，跌坐在地上，麻木地看著溫如溪，眼中盡是不忍。

    他又怎會不知爺對獨白的重要性？

    他也接受不了爺就這麼離去！

    “小溪！”顧庭驍見溫如溪抱著遲南不撒手，衣衫被血浸染，整個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著，忙上前去抱住溫如溪，用堅如磐石的嗓音開口：“小溪！我在，我會陪著你一輩子！”

    他用力地抱緊溫如溪，仿若要把她揉進身體裡，想用溫熱的胸膛溫暖溫如溪那顆破碎凋零的心。

    溫如溪用盡全身力氣拽住顧庭驍的衣領，胸口疼得厲害，就連體內的五臟六腑也跟著疼。

    她啞著嗓子，臉色難看十分：“我不要他死！我不要！”

    溫如溪一遍一遍地大喊，拽著顧庭驍衣衫的力道加大，胸腔像是大海波浪一樣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