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換個人給你
我就在勺子即將碰到柳雲葭嘴唇的時候,齊慕殊突然又給她夾了桂花藕,又恰好因為他的“粗心”撞到了柳雲葭拿勺子的手。
柳雲葭順勢將計就計,直接一撒手,勺子便直接砸倒了碗,湯頓時灑了一桌子。
但是更狠的是齊慕殊,他直接把那塊黏糊糊的桂花藕扔到了柳雲葭的身上,沾了一大塊暗紅色的糖漬。
場面一片狼藉,齊慕殊反應特別激烈地彈起來,手忙腳亂地要幫柳雲葭擦,但是那糖漬洗都不一定洗得掉,就更不要說擦了。
忙活了半天見毫無效果,齊慕殊便直接拉著柳雲葭站了起來,“母后,都怪兒子笨手笨腳的弄髒了葭兒的衣服,不如兒子先帶葭兒回去換一件。”
面無表情地望著齊慕殊演了這麼一出大戲的太后此刻確實露出了很是和煦的笑容,“多大的人了,還是毛手毛腳的,也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把葭兒照顧好,讓葭兒帶來的那個姑姑帶她去換就好了,你就別去湊熱鬧了。”
太后說罷微微一揚下巴,玉嬤嬤便直接引著柳雲葭要把她帶出去。
但齊慕殊緊緊地握著柳雲葭的手不願意放,“母后,還是我陪葭兒去換吧,畢竟是我弄髒的。”
“婦人換衣服你跟著做什麼?能幫上什麼忙嗎?只會搗亂,坐下。”太后語氣還是很是和緩,但是氣氛已經慢慢不對了。
雖然跟太后一定程度上算得上是敵對關係了,但是柳雲葭卻並不希望齊慕殊因為自己跟他的母親把關係弄得太僵,於是主動從齊慕殊的手心中抽出,“母后,恕兒失禮,兒臣去去便來。”
說完柳雲葭衝着齊慕殊扔過去一個你放心的眼神,然後便跟著玉嬤嬤出去了,而且同時有小宮女很有眼力勁地上來收拾桌子。
等到齊慕殊目送著柳雲葭消失在門口之後,回過頭來,偌大的飯廳裡只剩下他和太后兩個人了。
而太后也是一改往日與世無爭的和藹笑意,表情很是深沉,齊慕殊見狀重新端正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太后靜靜地給齊慕殊盛了一碗蓮子甜湯,“哀家記得你小時候很是挑事,愛吃銀耳蓮子羹卻只吃挑了芯的蓮子,一口銀耳便不肯吃,卻又覺得只有蓮子的甜湯不好吃。阿玉爲了你,每次都讓小廚房熬一大鍋的銀耳蓮子羹,只為挑出這一碗蓮子來。”
聽著太后突然開始憶往昔,齊慕殊恭敬地接過那碗蓮子羹,也是淺淺地笑,“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兒子現在已經不挑食了。”
“是啊,你都已經不挑食了。我們母子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好好地坐在一起吃飯了,母后都已經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了。”
太后溫柔地望著齊慕殊,眼神中滿滿地都是愧疚和愛憐。
太后這樣的眼神弄得齊慕殊心裏也不是很舒服,於是說道,“兒子只是不挑食,喜好與以前還是沒什麼區別。”
“是啊,你從來就是個倔強長情的性子。還記得你三歲時,你父皇送了你一個精緻的小木馬,你那叫一個愛不釋手,睡覺都要抱著,後來被你不小心磕斷了一條腿修不好了,你哭得那叫一個慘啊,可還是捨不得扔掉了,找了一個小木盒子好好地安置起來了,後來更是愛上了騎馬。”
“我們殊兒喜歡的東西總是能喜歡很久,所以,你是直到現在都忘不掉水月纔會那麼喜歡柳雲葭嗎?”
太后兜了好大一個圈子,終於是說到了正題。
太后靜靜地盯著齊慕殊脖子上刺眼的咬痕,雖然世人都說齊慕殊是個孟浪無恥,沉迷酒色之人,但其實他在皇宮裏時還是相當恪守本分的,尤其是在她這個母后面前,規矩一直守得很好。
這些年齊慕殊也不是沒帶過其他的女人進出皇宮留宿過,但從未做出過出格的事情,可對柳雲葭,他們竟然宣淫了一整夜,還留下這樣明顯的痕跡!
他對那個女人真的是認真得讓太后有一些心慌。
齊慕殊緩緩地嚐了一口蓮子,輕聲道,“有些東西已經完全塵封在了時光裡了,總是要珍惜眼前人了。”
太后已經很久都沒有聽到齊慕殊如此認真說話了,他往常都是懶懶散散,對什麼都興趣缺缺的樣子,如今這幅模樣真的甚是少見。
太后的心不禁又沉了幾分,但卻仍是說,“世人都道我兒瘋,其實我兒不過是痴罷了。但你中意的始終只是當年的水月罷了,柳雲葭再像也不過是個替代品!這世間總有比她更像的人!”
“可這些許年來,只有一個柳雲葭呀。”齊慕殊語氣輕緩而堅定,似是而非地回答。
太后以為他這樣說就是認可柳雲葭是個替身的說法,於是緩緩勸他,“世間這麼大,認真去找總是能找到更像的。母后從兵部得到訊息,近年來與西羌以及西北諸國交戰產生的軍費似乎覈對不上,柳家有很大的嫌疑,柳雲葭作為柳家獨女,怕是難逃干係,母后也是怕你到時傷心纔會與你說這些。”
“母后知道,當年水悅之事是母后虧欠於你,所以見你那樣歡喜柳雲葭,母后也很是欣慰,可是家國之事總是不能被兒女情長所牽絆。殊兒,母后像你承諾一定會替你找到一個更像水月的女子,你不必太把柳雲葭放在心上。”
像不像水月又何妨呢,他放在心上的,只有那個獨一無二的柳雲葭罷了。
只是聽太后此言,關於軍費的事似乎並不是哄他而專門編出來的。
難道說皇上對付柳雲葭不成開始轉而向整個柳家下手了嗎?
太后見齊慕殊不說話還以為他是預設了,心中一陣的欣慰,她就知道,她的殊兒縱然再怎麼被人說荒唐,在家國大義之前卻是從不含糊。
若是以後皇上再敢疑心殊兒的話,她定是不饒他。
太后笑眯眯地又往齊慕殊的碗裡夾了一些菜,笑眯眯地說,“來,殊兒多吃點菜,母后呀定是還你一個和水月一模一樣的女子。”
齊慕殊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低頭喝起碗裡的蓮子湯,太后以為是她總提水月勾起他的傷心事了,於是也不再說了,只是一直往齊慕殊的碗裡夾菜。
齊慕殊靜靜地吃了兩口之後,卻是突然抬頭,夾雜著一絲自嘲無奈地笑,問道,“母后不喜歡葭兒怕是還有其他的緣故吧,雖然很多事情我都不想管,覺得頭疼,也確實越相處越覺得葭兒不像水月,但葭兒她真的在這段時間讓我重新找到了活著的意義。所以,即便要放棄她,我也希望能放棄的明白一點,我不希望又一次糊里糊塗地看到一具屍體。”
齊慕殊那悲痛的眼神和略微顫抖的聲音讓太后心疼的不得了,深深地激起了她內心的歉疚,這些年來出的這些事,讓她每一次都覺得當年的水月或許就是最好的選擇。
太后默嘆了一口氣,做出了讓步,“柳雲葭是不是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沒說什麼,只說在您這裏有一種紅色的奇藥,您準備拿出來替她調理身體。但是據兒臣所知,除了血蠶蛹,似乎就沒有什麼紅色的奇藥了吧。”
聽著齊慕殊如此冷靜地說出這段話,太后微微地愣了一下,這些年來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覺得齊慕殊做事瘋瘋癲癲的,很暴躁,她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見到齊慕殊這樣冷靜沉穩地開口說話了。
愣了一會之後,太后心裏似乎隱隱地明白了些什麼,卻只覺得更心疼齊慕殊了,微嘆了一口氣之後還是回答道,“我給她看的根本就不是藥,而是多年前一個反叛部族的圖騰。你皇兄查到的,也不僅僅是軍費有誤這麼簡單,柳家可能跟那個叛族有什麼瓜葛,而柳雲葭更有可能是那叛族的後代。只是那叛族一事,已經過去多年了,哀家和皇上也不欲將此舊事在重提。哀家更不希望你被捲入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當中,哀家只希望你平安喜樂就好。”
叛族?
太后說得很少,但是最起碼也是給了齊慕殊一個調查的方向。
而這時柳雲葭也換好衣服回來了,太后眸色深深地看了齊慕殊一眼,然後轉頭向着柳雲葭和善地笑,“我看這時間也不早了,雲葭你要是餓著你坐下來趕緊吃一些,若是真的不餓,就直接去大朝會吧。”
那她當然是不餓呀,只是柳雲葭都想好了一切應對的手段了,只是萬萬沒想到太后竟然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但是齊慕殊一聲不吭地站起來直接就把她帶走了。
太后也沒說什麼,只是深深地望著齊慕殊的背影,她這兩個兒子啊,各個都是深藏不露,沒有一個是讓人省心的。
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出慈寧宮,柳雲葭只覺得氣氛不對,等走到空曠無人的路上,柳雲葭忍不住地問,“剛剛太后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