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慕殊的話讓柳雲葭心裏一顫，他說得這個可能，柳雲葭一開始的確考慮過，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想法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在柳雲葭的腦海中了。

    她不得不承認，從一開始跟齊慕殊的敵對關係，他的死活與自己無關，雖然非不要不殺人，但若是真的走投無路也不是不可以犧牲掉齊慕殊。

    到現在她已經不可能完全的置這個男人的性命於不顧了，或許其他人對他有所威脅她都要出手相助，更遑論直接讓他死在自己手上。

    柳雲葭根本就無法接受。

    這心態的轉變如此的巨大，卻又那麼的真實。

    其實細細想來，自己這樣的心態想法和齊慕殊又有什麼區別呢？一開始誰還不是把對方當成敵人，當成無關緊要的人呢？

    自己當時用這樣的話去堵齊慕殊，可是倒頭來他倆還不是一樣的人。

    在齊慕殊熾熱的目光中，柳雲葭微微地將目光給撇開，“和離我就徹徹底底地自由了，可你死了，我就到死都得是你們皇家的人，被寫進你們齊家的族譜中。”

    “誰說的？按照大渝的婚律，除非是後宮的嬪妃，否則喪偶超過三年之後便可依照自己的意願自行婚嫁，就連親王也不例外。你都能想著跟我和離，肯定不會想不到這條律例吧？”

    柳雲葭的那點小心思被齊慕殊拿捏的穩穩地，她不服氣地同時又想去反駁，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齊慕殊卻一頭栽倒在柳雲葭的肩膀上。

    他真的是一頭栽下來的，柳雲葭都差點沒撐住，正要去看看他怎麼了，卻聽齊慕殊在她耳邊低聲地念叨，“別動，我的頭好暈，讓我靠一會。”

    他的聲音是齊慕殊從未聽過的嘶啞，而且整個人都顯得有氣無力，柳雲葭有些被嚇到了，不會這酒得毒性這麼烈，這麼快就發作了吧。

    努力地讓自己鎮定，柳雲葭從桌子底下扒拉出齊慕殊的手，他的脈象果然開始紊亂了，只是現在還亂得不是很厲害但柳雲葭還是有點慌了，“叫太醫吧，現在還來得及，若是等毒性完全爆發，就遲了。”

    “傻丫頭。”見柳雲葭急了，齊慕殊一把攬住她纖細的腰肢，不讓她動彈，“我現在還沒怎麼樣呢你就叫太醫，那不是明擺着告訴他們你早就知道這酒裡有毒了嗎？”

    柳雲葭怎麼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呢？但是解毒這種事情向來都是越早越好，而且這裏可是皇宮啊，太醫院都是皇上的人，以前還有個白弈清，現在可是全員皆黑，一句中毒已深，無能為力可就能要了齊慕殊的命啊！

    “可你的脈象都已經亂了，你是真的不要你自己的命了嗎？”柳雲葭說話已經控制不住地有些衝了，她是真的有點急了。

    “別擔心。”明明身中劇毒的是他，可齊慕殊還是緩著語氣來勸柳雲葭，“那太醫院的新任院判方長樂是我的人，不會出事的。”

    聽到齊慕殊這麼說，柳雲葭反而更生氣了，她沒好氣地反問，“你不要告訴我，這就是你最後的底牌？”

    柳雲葭真的是要被氣死了，她剛剛就不應該賭氣讓齊慕殊喝毒酒的！她還以為齊慕殊那麼聰明，肯定是有什麼完全之策纔敢去喝那毒酒的。

    可現在他卻來告訴自己，他就真的是實實在在地把毒酒喝下去了，然後等著那個什麼方長樂來解？

    他當大夫都是神仙嗎？什麼毒都能解？桂岑那麼會玩毒的人都還有束手無策的時候，他這根本就是拿命在賭呀！

    “齊慕殊！”柳雲葭低聲地喊了一句，很生氣很生氣，甚至都帶著一點點哭腔了，“事關生死的事情你能不能別跟我瘋？你就知道這毒有藥可解？你剛剛那麼胸有成竹那麼淡定我還以為你早已想好了對策呢？你現在告訴我就這？”

    “這還不夠？”齊慕殊的聲音已經啞到模糊了，甚至夾雜著溢位一絲的痛苦。

    夠你個頭？柳雲葭現在除了擔心焦急之外還有深深地後悔，是她太相信齊慕殊的本事了，以至於都忘了他也只是一個人罷了。

    強硬地把齊慕殊從自己的肩膀上扒拉起來，去看他的臉色，齊慕殊整張臉都被燒紅了起來，不是喝酒導致的那種紅，而是透著不正常的潮紅，大滴的汗液也從額頭上滾滾而下，齊慕殊雖然在咬牙硬撐，但還是能看得出來她很痛苦。

    柳雲葭必須得承認，她心疼了。

    “你都這樣了，一看就有問題，絕對是要叫太醫的！”

    柳雲葭正要叫人，卻聽到旁邊傳來了一道清脆的聲音，“哎呀，王爺這是已經喝醉了嗎？那我便不敬王爺了吧，我來敬我的王妃妹妹一杯。”

    赫綺亞手中拿著一個酒杯笑眯眯地往柳雲葭這邊走來，看到她柳雲葭整個人頭都大了。

    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她的敬酒，“王爺他…”

    赫綺亞大概是猜到了柳雲葭想要拒絕她，於是直接就截斷了她的話頭，“我知道王爺喝醉了已經不能再喝了，但是王妃妹妹你不是還能喝嘛，就算是要送王爺去休息，也不妨礙喝完了我這杯再去啊。”

    赫綺亞說著便自己動手拿起柳雲葭面前的被子，給她倒了一杯酒遞到柳雲葭的面前，“這可是我今天敬得第一杯酒呢，姐姐妹妹的稱呼了這麼久，王妃妹妹不會這麼不給我面子吧？”

    赫綺亞佯裝生氣，而且她一上來就給齊慕殊扣了一個喝醉了的帽子，就像齊慕殊剛剛說的，她現在要是說齊慕殊其實是中毒了，一樣也是說不清。

    可這要是一般情況下柳雲葭肯定也就喝完她敬得那杯酒早了事早好了，可偏偏這還不是一般情況，她遞過來的那杯酒有毒！

    她總不能陪著齊慕殊一起中毒吧？她怕死是一方面，難道要雙雙落網讓皇上來個一網打盡嗎？

    齊慕殊的汗一直在往下留，時不時痛苦地哼一聲，但是他還是能夠感受到柳雲葭的為難，他一伸手接過了赫綺亞遞過來的酒杯，乾脆果斷地一飲而盡。

    “哎？”赫綺亞一聲驚呼，但齊慕殊手上只剩一個空杯了，他啞著嗓子說，“葭兒她不是很能喝酒，赫綺亞公主的好意便由本王來替葭兒領了吧。”

    齊慕殊替柳雲葭擋完酒後，又重新疊回她的肩頭小聲嘟囔，“葭兒，本王頭好暈，本王想睡覺。”

    看到齊慕殊替柳雲葭喝了那杯酒，赫綺亞臉上的神色很是複雜。

    哥哥說這個粉末是專門對付柳雲葭的，也不知道王爺喝下去要不要緊。

    可王爺都已經醉成這個樣子了，竟然還再為柳雲葭擋酒，這是有多寵她啊，真是讓人看了不爽。

    於是赫綺亞乾脆耍賴起來，非要柳雲葭陪她喝這杯酒。

    因為齊慕殊和柳雲葭的桌子上只有兩個酒杯，有一個剛剛被齊慕殊弄倒了，現在一塌糊塗，另一個則是被齊慕殊攥在了手上，似乎是生怕赫綺亞還要倒酒似的。

    但是奈何，赫綺亞是自己帶了酒杯過來的，她還沒來得及喝，於是乾脆把自己手上的那杯酒給遞了過來。

    “我特意來敬酒就是要敬王妃妹妹的，王爺這擋酒算是怎麼回事，就算是不能喝那把酒杯接過去抿一口也是好的呀，不然我多沒面子呀。”

    赫綺亞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柳雲葭如果還是拒絕的話，就真的優點不合待客之道了。

    而柳雲葭擔心齊慕殊的情況只想趕緊帶他離開，然後找那個什麼太醫院的方什麼玩意來看看，心急之下想著赫綺亞自己帶來的酒杯應該沒問題，於是便接過來小小地抿了一口，“赫綺亞姐姐這樣可以了嗎？我是真的不能喝。”

    赫綺亞瞄了一眼被柳雲葭放回桌面上的酒杯，雖然只少了一層，但柳雲葭也是喝了的，哥哥說那種粉末對柳雲葭來說藥效很強，只需要一點點就能達到效果。

    這一點點，夠了。

    而且赫綺亞也看出來齊慕殊是真的醉得很難受，於是便放過了他們，“好了，既然王爺這麼難受那妹妹你就趕緊帶王爺下去休息休息吧，再讓人煮個醒酒茶什麼的。”

    “好的。”柳雲葭趕緊答應下來，按照赫綺亞對齊慕殊的執念，柳雲葭是真的怕她會要硬跟著。

    還好赫綺亞沒有提出這個要求，柳雲葭趕緊把阿硯給叫了過來，一起把齊慕殊給攙扶了出去。

    走出了宴會廳，守在外面的小太監們見齊慕殊醉的站不起來趕緊過來幫忙，柳雲葭是真的有點扶不住，於是便把齊慕殊交了出去，同時吩咐道，“王爺這醉的實在是太厲害了，大概是因為幾種酒混著喝得太急了，傷了身，王爺身上還有些舊傷，我怕會復發，你們快去太醫院把方院判請來。”

    得了令的小太監趕緊假裝急匆匆地去太醫院請人，而柳雲葭跟其他小太監把齊慕殊送去休息。

    雖然把齊慕殊交了出去，但柳雲葭還是一直緊緊地握著齊慕殊的手，看著齊慕殊的樣子，她是真的，害怕了。

    他明明是那樣聰明的人，怎麼會自己把自己送入這樣的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