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這就去給你端吃的，可別叫喚了啊，別吵著陛下。”

    仇德泉甩著拂塵親自去了御膳房，永輝帝淨過手後，換了常服坐在龍椅上，摸過來一本書，慢吞吞看著。

    看起來似乎在等什麼。

    雁錦程歪頭盯著他看，心裏猜測他這是在等什麼。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門口守著的夏雲開門進來：“陛下，國公爺求見。”

    “就他一個人嗎？”

    “就國公爺一個，說是發現了一把有意思的弓，特來進獻給陛下。”

    “讓進來吧。”

    國公爺，當今太子妃的父親，當朝太子的岳丈。

    殿門開合間，一個兩鬢染白的中年男子雙手舉著綢緞包裹的大弓緩緩進來：“微臣參見陛下。”

    永輝帝把手中書籍放回桌上，抬頭道：“愛卿平身，這麼冷的天，愛卿怎麼不待在在家裏烤火？”

    “微臣原本與家中老小一同烤火飲酒來著，後來玩到酣處，家中幼兒在庫房裏翻騰出一把弓，臣擦去弓上浮灰一瞧，發現這竟是傳說中的百步弓，故特來進獻給陛下。”

    “百步弓？確實是個好東西，如此好東西愛卿應該留給家中後人纔是。”

    “微臣家中會使弓箭的沒有，如此好弓自然得配會使弓的人，如此方纔不算是辜負了這等名弓。”

    會使弓箭且天下聞名的雁錦程站直身子，不錯眼珠的盯著國公爺手裏的那柄弓。

    國公爺注意到他的眼神，笑呵呵道：“微臣沒看錯的話，這就是雍親王的愛犬二貴吧？”

    “嗯，你沒看錯。”

    “真好，微臣記得當年這狗小小一隻，一眨眼就長這麼大了。”

    雁錦程：“……”

    老狐狸們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就是強，明明一年前你還因為我的二貴咬傷了你二兒子，跑來皇兄面前理論。

    現在扭頭就開始瞎咧咧。

    永輝帝同樣也記得那件事，意味深長道：“愛卿平時要多注意休息啊，要不年紀大了容易忘事。”

    國公爺此刻也反應過來自己剛纔說錯的話，面不改色扯開話題：“這把弓箭微臣帶來就是打算將它進獻給雍親王的，但雍親王至今未醒，就只能先交給陛下，請陛下幫忙轉交了。”

    恰好這時端飯的仇德泉回來了，永輝帝揚手：“仇德泉，去把國公爺手裏那把弓接過來，稍晚些時候派人送去雍親王府上，添入他的庫房內。”

    對那把弓沒興趣的雁錦程三兩步跑到端飯的太監面前，催促對方趕快把肉放下來。

    一起來就被寧安鬧著訓練東西，然後就開始與她起爭執，到現在他還腹中空空。

    得趕緊在寧安接他之前把東西吃乾淨。

    送完弓後，國公爺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永輝帝心知肚明，擺手吩咐仇德泉上茶。

    “這是今年的新茶雪山含翠，朕記得國公爺你最愛飲茶，嚐嚐這茶如何。”

    “陛下的茶自然是好的。”

    國公爺捧著茶小口喝著，右手食指有規律地摩挲著茶杯，看起來在打什麼主意。

    永輝帝轉頭看看不遠處的更漏，半個時辰後，各國使臣就要來到了。

    他沒閒工夫等國公爺自己開口：“國公爺有話不妨直說。”

    國公爺慌里慌張的把茶杯放下，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陛下，微臣今日拜見陛下，確實另有要事相求。”

    “先說來聽聽。”

    “是，陛下，年關將近，可太子此刻還在外地，這似乎不大合適。”

    “太子奉命治水，做的是造福百姓的事有什麼不合適的？”

    可年關將至，那麼多需要太子出席的大型活動，太子一個都不出席的話，朝野間難免會議論紛紛。

    嚴重些極有可能影響太子的聲譽，進而影響太子的位置。

    但這些話國公爺不敢說。

    “陛下，微臣只是覺得太子與太子妃已經分隔兩地太久了，少年夫妻久不得見，恐會影響小家和睦。”

    “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天下女子的表率，若是因為太子在外治水久不得見而心生怨懟，那就不堪當一國之母了。”

    這話過於嚴重，國公爺不敢讓親生女兒背上這罪名。

    “陛下息怒，太子妃從未說過了相關言論，是微臣的妻子心裏惦記女兒，日日在耳邊嘮叨，微臣聽多了，也跟著有些迷瞪了。”

    永輝帝背靠著龍椅，不發一言看著國公爺。

    國公爺被盯得背冒冷汗：“是臣糊塗了，臣回去後一定認真反省。”

    “愛卿還有別的事要說嗎？”

    “陛下恕罪，是臣失言。”

    守門外的夏雲再次進來：“陛下，各國使臣已到，等著求見陛下。”

    “國公爺暫且退下吧，宣各國使臣進來。”

    “是，陛下，臣告退。”

    ……

    東宮。

    染香把披風解開，遞給廊下站著的宮女，自己推門進去。

    房間裡，太子妃正一臉焦急的踱步，見她回來，連忙迎過來：“如何？我阿爹可去了養心殿？”

    “太子妃別急，老爺確實去了養心殿，但出來時卻神情灰敗？”

    “怎麼會？”太子妃喃喃：“難道陛下還是不同意讓太子回京嗎？”

    染香搖頭：“老爺派小廝給我遞了話，讓太子妃您千萬不要在陛下與太后面前提起讓太子回京的事，千千萬萬不要提起。”

    “可太子爺離開京城都快半年了，眼瞅著就要過年了，還不讓他回來算怎麼回事？”

    染香打手勢讓房間裡站著的其他宮女都退出去，然後給太子妃端了一杯茶：“您先別激動，這種事急不得，剛纔匆忙間老爺並沒有說太多，但老爺既然這樣說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怒不可遏的太子妃抄過茶盞便摔在了地上：“能有什麼原因？還不是那老一套！”

    “太子妃慎言，當心隔牆有耳。”

    染香重又給她端了一杯茶過來，不敢再亂說話的太子妃眼裏積聚起淚水，哽咽著道：“我都好久沒有見到太子爺了，這麼大冷天的，他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

    “總會回來的，前兩日太后不也提起太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