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湊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招手把宮女叫到臉前：“說吧，殿下方纔都說了什麼話？是不是感覺哪裏不舒服？”

    宮女搖頭：“都不是的，殿下讓給寧安帶句話，說讓她好好照顧二貴，給二貴好吃的，不準藏私。”

    管事嬤嬤橫她一眼：“沒規矩，那是東平郡主，她的名諱也是你能直稱的？”

    小宮女自知失言，低頭連連認錯。

    管事嬤嬤半夜被叫醒，沒那個精氣神訓斥小宮女，擺擺手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沒有了，方纔殿下只說了這麼一句話，說完就又睡過去了。嬤嬤，殿下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知道，叫太醫來看看殿下的情況，明日再把這件事轉述給仇公公，看那邊是什麼意思再說吧。”

    次日清晨，管事嬤嬤掐著時間點，在仇德泉伺候永輝帝上朝之前，把雍親王夜間醒過一次，並留下一句話的事轉述過去。

    仇德泉甩著拂塵，頂著破曉時分的寒風，跟著轎輦把話一五一十告訴了永輝帝。

    “他昨兒是夜裏醒的？怎麼醒來的時間這麼不固定，讓太醫去看了沒有？”

    “回陛下，昨天夜裏殿下醒來又睡去之後，東暖閣的人已經去太醫院請太醫看了，只不過太醫院院首昨夜不在宮中，但現在話應該已經送到了，不出意外的話，太醫院院首此刻應在進宮的路上。”

    “那便好，不過寶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朕看寧安照顧二貴時挺盡心的呀，怎麼寶誠難得醒一趟，卻還留下這樣的話？”

    仇德泉笑著搖頭：“老奴也不準，殿下應該有他的用意在吧，不然不可能難得醒一趟，都要抓緊時間留下這麼一句話。”

    “有道理，命人傳話給寧安，把昨日寶誠說的話轉達給寧安，讓她自己掂量著去做。”

    含香殿。

    被搖醒的寧安吹著寒風醒神，提著精神聽眼前小太監傳話。

    小太監傳完話便走了，而寧安直到梳洗完畢，坐到桌前開始吃飯時都還沒反應過來剛纔那小太監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花嬤嬤也有些激動，她一直以來都擔心太醫說的話是空話。

    此時得知雍親王隨時都可醒來的事是真的，她激動的坐立難安。

    寧安伸手按著她的肩膀，用力將她摁回椅子上坐好：“嬤嬤你淡定一些，雍親王以後還會再醒的，說不定再醒來後，他就不會再昏迷了呢。”

    花嬤嬤笑的合不攏嘴：“我一直覺得郡主的面相看起來就很有福氣，眼下郡主說了這麼好的話，肯定會成真的。”

    寧安很捧場的連連點頭：“嬤嬤說的對，不過我不大清楚雍親王的意思，他為什麼要讓人給我傳這麼一句話？我覺得我對二貴挺好的了，吃穿用度從不曾剋扣什麼。”

    說起這事兒，花嬤嬤心裏也滿肚子疑惑。

    “老實說，我也不明白殿下是什麼意思，郡主照顧二貴已經很用心了，比以前的殿下都要用心。殿下以前照顧二貴的時候不會這麼仔細。”

    聽她這麼說，寧安心裏踏實了些，拍著心口笑道：“那就好，只要我比以前的殿下照顧二貴盡心，那我就不怕殿下降罪我。”

    她這邊放心，旁觀的雁錦程又不樂意了。

    雁錦程顛顛跑到昨晚寧安放茶盞的地方，直起身子，把放在高處的茶碗撥落在地上。

    碎瓷聲響起，驚動了湊在一塊說話的寧安和花嬤嬤。

    姚泓連忙拿起工具進來掃碎瓷片，寧安快步進來，盯著做完錯事後不逃跑，乖乖坐在原地等寧安回來的雁錦程：“你什麼意思？你把我東西摔了還擱這等著，還這麼理直氣壯的看著我，你是不是想上天？”

    “汪汪！”（看到這個已經四分五裂的茶盞了嗎？你如果下次再摳門不給孤喝安魂茶，這個茶盞就是你以後的下場。）

    寧安看他還敢和自己頂嘴，氣的抄過旁邊的長枕頭，照著雁錦程腦袋就是一下：“我讓你頂嘴，整天不是砸這個就是摔那個，我看你是真的想上天！”

    雁錦程“嗷嗚”叫一聲，閃身從花嬤嬤身旁逃開，幾步竄出了屋外。

    心覺好笑的花嬤嬤上前把寧安手裏的長枕頭拿過來：“有時候看郡主和二貴相處，不像是一人一狗，倒像是兩個脾氣不對付的人在互看不順眼。”

    寧安冷笑一聲，沒有接話。

    旁邊的姚泓把碎瓷片掃走後，疑惑嘟囔了句：“還是頭一回見二貴弄碎東西，有些奇怪。”

    “沒什麼好奇怪的，昨天夜裏我用這個茶盞喝水來著，當時二貴也想喝，我鬧著玩沒給它喝，估計今天就記仇了。”

    “哈哈，有可能。”

    花嬤嬤想起方纔小太監傳的話，驚訝道：“這麼巧？昨日你不給二貴水喝，今天殿下就派人上門叮囑你不要藏私，我膽子要是再大點，甚至都要以為殿下他……對所有的事都知道了。”

    這個猜想過於可怕，在場的三個人一同變了臉色。

    好半天，寧安才幹笑兩聲打斷寂靜：“應該就是湊巧，上回殿下醒來是在祭壇上，當時二貴被那兩個妖道要去做法事，而我沒有護著它，可能那個時候殿下就誤以為我沒有盡心照顧二貴，所以今日纔有了傳話這件事。”

    這麼說也能說得通。

    寧安說完自顧自點頭，也覺得自己的猜測纔是最正常最有道理的。

    好在花嬤嬤不敢把雁錦程和那些奇談怪事聯絡在一起，點頭認同寧安的說法。

    姚泓身份最卑微，什麼都不敢說，只知道跟著寧安一塊點頭。

    等人都走後，寧安摩挲著茶盞，莫名想起昨夜的細節。

    昨天夜裏，二貴明明已經睡著了，卻突然撲過去要喝茶水。

    很奇怪，很不對勁。

    還有，二貴以前好像也表現過對安魂茶的興趣，好像還不止一次。

    這麼說的話……昨日它突然撲過去，會不會是因為聞到了茶香，所以才那麼激動？

    這茶……肯定不是普通的茶，寧安喝了好幾回，也沒發現有什麼奇特的效果。

    會不會是因為這效果根本不顯現在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