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一盤好棋
“東廠!”
方唐鏡微微一笑,人畜無害。
但這兩個字卻讓一旁添炭的麗娘毛管都豎了起來。
便是汪芷也是呆怔了許久才試探著問道:“你是說尚銘吧?”
“東廠是東廠,尚銘是尚銘,二者不可混為一談!”方唐鏡糾正道。
動了尚銘,東廠還是東廠,最多換一個廠公而已。
但若是做掉了東廠,那麼便是連尚銘也一起玩完。
一直以來,錦衣衛,東廠,西廠,三大恐怖組織之間的明爭暗鬥就從未停止。
三大組織誰都不服誰,都有著力壓兩大組織的雄心壯志。
但到了現在,錦衣衛算是在東西廠面前伏低做小,成了最弱勢的一個。
東廠雖然表面上不及西廠風光,但根深蒂固,後臺硬朗,仍是一等一的大機構。
可以說,三大組織的當家人都有力爭老大的雄心,但真要說除掉另外兩人,甚至是除掉另外的哪一家機構,大家一想起來,目標指的就是西廠。
這不僅僅是樹大招風的緣故,更是因為西廠根基最為薄弱,業務又與另外兩家機構嚴重重疊,人緣最差,輿情的風向最為不利,總象是多餘的一般,不除掉他還有誰?
因而歷次朝臣與皇權的衝突中,最先拿來與文官們作利益交換的首選總是西廠。
“與其總是被人彈劾忌憚作為替罪羊,不如咱們自己出手,先除了東廠,沒了這個多餘的機構,下次再想把西廠推出作為替罪羊的時候,就面臨著無可替代的局面。”方唐鏡說明。
這個理由很強大,可怎麼看你是想公仇私報似的?
“另外,咱們這次水雲間的行動,你是知道的,從咱們掌握的情報來看,水雲間的後臺很可能就是宮裏的某位,而且這位能指揮東廠對朝局施加影響,既然如此,不如將東廠這貨做了,永絕後患。”方唐鏡又是一笑道:
“最現實的是,東廠若是完蛋,皇上能用來對外控制的手段就只能是西廠,別無他法。”
汪芷眼前一亮,人若是有多餘的選項,自然不會珍惜,可若是沒得選,無論再如何狠心,也是割捨不了的。
可要做掉東廠,談何容易,汪芷問道:“你可有必勝的把握?”
“沒有。”方唐鏡坦然道:“最多五成,不過有五成勝算難道還不值一試麼?”
“五成?還是最多?”汪芷愕然道:“這是要同歸於盡麼?”
這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都做不到,同歸於盡?自己豈不是虧大了?
“同歸於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方唐鏡語出驚人地道:
“西廠最終也是要轉型的,老是做些打打殺殺的事始終是上不得檯面的,還不如物盡其用,藉着與東廠同歸於盡涅槃重生。”
“鳳凰浴火,涅槃重生?”汪芷咀嚼著這句話,轉型這個詞給了她很大的觸動。
“其實在我看來,錦衣衛,東西廠,有一家就足夠了,西廠完全可以轉型成一個與六部並列,甚至更為重要的部門,做得好的話,入閣也不是不可能。”
“與六部並列?”汪芷眼裏的光芒愈加的明亮。
入閣什麼的先不想這麼遠。
單單與六部並列就說明,若是成功了,自己將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朝廷部堂級的大臣?
也就是說,轉型後的西廠地位將再不可動搖,無可替代!
“不會是‘皇商部’吧?”汪芷窮極想象也只能想出這個轉型後的部門可能的職能。
“呃……”方唐鏡十分無語地看著汪芷。
什麼見鬼的“皇商部”,說來說去還是狗腿子一條,你就這麼個格局?
不是麼,那麼,會是什麼?
汪芷被方唐鏡看得小臉一紅,先是羞愧,接著是羞惱,然後是惱羞成怒,惡狠狠地盯著方唐鏡道:“小賊,你再耍花槍,信不信本督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唉,準備做大臣的人要有大臣的肚量,象你這樣,怎麼能領袖群雄,治理朝政。”
方唐鏡搖頭晃腦地嘆氣著調侃汪芷。
“你……”汪芷恨恨地揪住方唐鏡,俏臉薄怒,“小賊,你說不說?!”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方唐鏡附到汪芷的耳旁,輕輕說了數個字。
“這……”汪芷雙目圓睜,內心裏的震驚無以復加,原來事情還可以這麼玩!
發達了!
這完全就是足以顛覆整個朝局的大棋!
眼前這書生哪裏是人了?簡直就是妖怪!
這樣的主意都能想得出來,真真不是人能做出的事情!
汪芷二話不說,抱著方唐鏡“吧唧吧唧”,在他臉上狂吻了兩記。
接著意猶未盡地抱起發呆的麗娘“吧唧吧唧”又是兩記狂吻。
末了還志得意滿地叉著腰仰天狂笑。
方唐鏡摸了摸有些發燒的臉,又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
被一個死人妖吻了,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過心裏怎麼有一股吻回去的衝動?
打了一個冷戰,方唐鏡潑了一盆冷水道:
“先別高興得太早,還有諸多細節要落實,一著不遜,前功盡棄!”
汪芷倒也是想止住大笑,可是怎麼止都止不住,直過了盞茶功夫才勉強止住,很辛苦地忍著道:
“小賊,你肚子裡還有什麼壞水儘管抖落出來,本督來者不拒,全都接著。”
方唐鏡轉入正題道:“這就要從十二萬兩銀子的妙用說起了。”
“也就是說你那頓花酒很有理由了?”汪芷現在當然相信方唐鏡不會白花這些錢。
“不錯。”方唐鏡理所當然,緊接著就問道:“王瑛想必已經將水雲間事件跟你詳細的說過了吧?”
“沒錯,幹得漂亮!”汪芷點頭道,不得不佩服方唐鏡摟錢的手段。
“可你知不知道,咱們隊伍裡有內鬼?”方唐鏡又追問道。
“內鬼?不可能的……吧?”汪芷先是不信,接著就不敢不信。
畢竟自己離京的時間不短,單憑著王千戶如何能服眾?
加之財政破產,人心思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這一點,汪芷自己就有這個考量。
不過在她的想法裡,思變的最多是那些下層的番子,骨幹份子是不可能變節的,那些人可都是自己一個個挑出來的。
但方唐鏡既然這麼說,必然不會是下層番子,起碼是中上層的支柱。
“是誰?”汪芷陰沉了臉道:“一旦查實,家法處置!”
“不必,此人留著還有用,而且口說無憑,空穴來風的事誰又敢怎樣!
你現在應該知道的是,這筆銀子其實應該算是一群騙子在京裡行騙得來的髒銀,對此你沒有異議吧?”
什麼髒銀不髒銀,入了我西廠的口就是我西廠的銀子,汪芷十分違心地道:“那又如何?”
“其實這個案子一直是刑部主抓,最後又有東廠的參與,共同破獲的大案,咱們西廠只是適逢其會,逮住了兩條比較大的魚而已。
而且主辦此案的林主事還是我在京裡結識的好友,於情於理,於公於私,這筆銀子都該送回去給人家。
現在水雲天的事情被人捅了出去,昨天就是林主事請我吃飯,旁敲側擊此事。”
什麼?汪芷雙目圓睜,怒道:
“你認慫了,想把這十二萬兩銀交出去?這豈不是就坐實了咱們水雲間做的事情?”
方唐鏡微微一笑,再次附到了汪芷的耳邊說了一通。
汪芷臉色不停變化,最後抬頭看著方唐鏡道:
“有時真想開啟你腦子看看,裡面到底都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