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言默然不語。

    良久後，才從繡金蟒袍裡伸出手，將袖子捲到臂彎處，遞到京玉川面前。

    京玉川瞳孔猛的一縮。

    只見他手臂上，黑紫色的血管像老樹盤根，一路蔓延而上，漸漸隱沒在衣物的掩蓋之下。

    秦慕言說：“我快死了，她值得更好的未來。”

    上官雲曦去永儀宮看望太上皇，陪他用過晚飯後，去了趟醫院。

    案頭積壓了很多檔案，上官雲曦擼起袖子就開始處理。

    聽見動靜的顧靈兒趕到，有些詫異：“殿下，您怎麼回來了？”

    王爺說她身體不好，這段時間都不許打擾她，三更半夜的，怎麼忽然跑回來了。

    上官雲曦埋頭工作：“嗯，明天有時間，我們對接一下業務，以後醫院可能就要委託給你全權管理了。”

    顧靈兒怔住了：“殿下，您在說什麼？您要去哪裏？”

    上官雲曦沒解釋，只吩咐她下去歇息。

    屋裏安靜下來，上官雲曦捏著筆，靠在旋轉椅子上，透過窗戶，看著窗外似曾相識的景物。

    門診大樓燦白的燈光透過樹蔭投進來，現代化的辦公室，桌上擺著電腦，印表機。

    靠牆的櫃子上，放著一排資料夾，還有病人送來的錦旗。

    惚恍間，她覺得好像回到了二十三世紀。

    然而現實告訴她，她還是在這個異世裡。

    一種孤獨，而悲寂的感覺，裹纏著她的心。

    顧靈兒問她要去哪裏，她也不知道。

    她想回二十三世紀，可她已經回不去了。

    她只是一縷孤魂，在這個異世裡，沒有親人。

    她將自己的心交付給了一個叫秦慕言的人，但是他不要她了。

    從此以後，她就又剩下一個人了。

    世界之大，她竟不知何去何從。

    她趴在桌子上，哭了一場，心裏憋悶，卻連一個傾訴的人都沒有。

    就在這時，有人按響了門鈴。

    她抹了一把淚，以為顧靈兒去而復返。

    “不是叫你回去休息……”

    歐陽雪落提起手裏的酒：“今晚天氣不錯，喝點？”

    孔佩如抱著一個食盒，笑眯眯的：“還有下酒菜。”

    上官雲曦眼眶還紅著，突然就笑了。

    三個姑娘喝了一晚上的酒，起初是白的，上官雲曦嫌嗆，改成紅酒。

    歐陽雪落嫌紅酒酸，後來又換成啤的。

    孔佩如酒量不好，喝的是菠蘿啤。

    歐陽雪落喝得痛快，攬著上官雲曦的肩：“天高海闊，你出去瞧瞧就知道了，為一個男人心傷作什麼！”

    “哪怕是我師兄，我也不幫他！”

    “要走咱一起走，我陪你！”

    上官雲曦笑著：“你爹肯放你走，沒逼你成親？”

    “切，他算老幾，老孃這輩子都不嫁，自由自在多好，纔不要伺候那些臭男人！”

    “那個……”孔佩如弱弱道：“不過我還是覺得，找個好男人嫁了，相夫教子，也蠻好的。”

    歐陽雪落咋咋呼呼的：“你閉嘴，你跟我們不是一路人。”

    孔佩如抿著唇：“我就覺得，萬事好商量嘛，姐姐，你還是先去問清楚王爺是怎麼想的，再做打算不遲。”

    他怎麼想的？

    上官雲曦當然知道，他想要西雲十八城，又想要她。

    然而世界上哪有這麼完美的事，他要江山，就註定不能要美人。

    她瞭解他的性子，江山和百姓都比她重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都有自己的執著。

    秦慕言沒有錯，她沒想著逼他。

    不過，孔佩如說得對，她是要去問問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即便不能在一起，那就把話說開，大家都不留遺憾就好。

    成年人的戀愛，主打一個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