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曦見過顧惜之同她在一起討論的模樣，小姑娘眼睛一直粘在他身上，眼神都可以拉絲了。

    可惜少年不解風情。

    像極了上輩子只顧埋頭學習的學霸，對前來請教的懷春少女視而不見。

    上官雲曦就是相逗逗他，不料顧惜之瞬間就變嚴肅了：“還請殿下莫要胡說，玲瓏也是師父的徒兒，是惜之的師妹……”

    少年的模樣引得上官雲曦發笑。

    年少不知愁，當時只道是尋常，多麼美好的少年時光啊。

    可惜她頂著十七歲的身子，卻有一顆千瘡百孔的心，那些青春張揚的美好，終歸離她遠去了。

    “跟你開玩笑的，不說了。”

    晨光下，有人透過花重重花簾，看著這一幕。

    少年少女共用早飯，明媚的陽光落在兩人身上，不時交談幾句，發出幾聲輕笑。

    他隱在黑暗裡，與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那樣的笑容了。

    純粹，乾淨，露出一邊小小的梨渦，兩顆尖尖的虎牙。

    屏除一切，她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嬌俏少女。

    無心瞧著自家主子的手慢慢攥緊，手背的青筋突突的跳，血管像劃破天邊的雷電，有什麼東西一竄而過。

    無心慌了，這種情形他見過很多次——

    主子的病復發了。

    “主子！”

    秦慕言遞起手看了一眼，手指不受控的抖動，骨子裏寒意，像是下一刻就要將他吞噬。

    片刻後，他將袖子放下，將黑紫色的手掩在袖子之下。

    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走吧。”

    他轉身就走。

    無心望了一眼上官雲曦的方向，嗓眼子像塞了一團棉花。

    主子總是這樣，有事從不告訴王妃，自己一個人扛著。

    就這麼扛著。

    可沒人比他更清楚，主子此時是有多需要王妃，他需要她，卻想著法子將她推開。

    為什麼，兜兜轉轉，二人又回到了原點？

    他不懂。

    上官雲曦準時出現在刑場。

    百里靜被囚車押來，一路被丟了無數雞蛋和石頭汙物，已經辨不清了模樣。

    有個男子，單膝跪在地上，拿毛巾替她擦乾淨了臉。

    給她餵了最後一頓飯。

    百里靜沒有舌頭，那人帶來的是粥，百里靜不知幾天沒吃過東西，她張著沒有舌頭的嘴，像沒牙的老嫗。

    吃一半流一半，十分狼狽。

    那人壓著嗓子：“小姐，你走後，我會將你葬在你父母身邊，你放心走吧。”

    上官雲曦看到，那人顫抖的手，紅了的眼眶。

    上官雲曦聽說過，百里元隆有個很忠心的下屬，在秦禹熙手下當差。

    他曾經無數次勸百里靜懸崖立馬，想要拉她一把，可她不伸手。

    百里靜想到自己要死了，含著粥，哭得很傷心，本就惡鬼似的面容，更添了幾分恐怖，好像陰司爬出來的夜叉。

    嚇得老人孩子連忙別開頭去。

    上官雲曦隱在人群裡，親眼瞧著劊子手的大刀落下。

    百里靜身首分離，腦袋滾到一邊，鮮血從斷口處噴出，濺了足足有五米遠。

    她學醫，但是第一次這麼直觀的看見，原來一個人有那麼多血啊。

    幾乎將整個刑臺都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