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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難以切割的毒瘤

    葳蕤冷靜地回答:“回皇上,太后宮中的茶葉都是每年從各地進貢來的,先到禮部檢驗,之後纔會按量拿到宮中。這茶葉,是南方出產,每年只有一擔進京,都直接送入宮中,太后那裏的幾乎就是全部了。”

    “太后……”初永望心中沒底。

    “皇上,茶葉本身應該不會有問題。”雲錦書對初永望道,“畢竟進京的貢品年年檢驗極其嚴格,都要入檔,而且每次負責分揀的人員也不固定,就算想要在茶葉上做手腳,也未必能保證送到皇上手上。況且,每次給皇上的時候,也要試驗毒性,想用這種方式,未免過於繁瑣多餘,又不可成。”

    的確,每次吃什麼喝什麼,都有別人先試毒。這茶水葳蕤和太后都在喝,坤慈宮裏麵都是這個味道,沒人能保證自己會因為這股並不熟悉的味道而突然想喝這個茶,況且裕寧也喝過,甚至自己想起來在肅親王府喝過,這麼多年過去,也沒有事。

    “你下去。”初永望對葳蕤下令。

    葳蕤起身,嫋娜身影從雲錦書旁側走過,雲錦書低頭嗅茶,眼神卻如刀子向着葳蕤瞥去。

    皇上已經懷疑太后到這個地步了,這宮女還活著,甚至還跟在初永望身邊。

    究竟是……

    “裕寧也喝了這茶。”初永望一言把他打回當下。

    “晚晚也喝了?”雲錦書緊張。

    初永望瞪他一眼:“看你那德行,朕被毒死了也沒關係,一說裕寧你就跟掉了魂一樣。”

    雲錦書愧疚道:“畢竟皇上身強體健,又有天命保佑。晚晚身子不太好,要是喝了不對口的,豈不是要鬧肚子。”

    初永望冷哼一聲:“其實茶水的味道本來不是件什麼要緊事,只是朕和裕寧喝了這茶,都想起一些人來。”

    雲錦書猜到不說破,等著他解答。

    “肅親王一家。”初永望道。

    果然如此。

    雲錦書開始喝茶的時候沒想到那一家子,畢竟離京已經很多年了,和那家人也不算十分有交情,頂多就是曾經和初佑康做過同窗,又共事過一兩次。

    後來和初素菁熟絡的時候,初素菁已經變成滿身腐爛臭味的奴.隸,養了很久纔將那一身的腐肉味消散掉,更不可能想起什麼香飄飄的舊日回憶。

    若只有初永望這般感覺,雲錦書還覺得可能只是皇上自己舊情不忘,可是晚晚也如此想,就有點不對勁了。

    這兄妹倆除了血脈這個共性以外,還有什麼一樣的地方?

    太后會把這茶故意賞賜給一個宮女,肯定也知道這香氣讓初永望惦念不忘,所以太后也聞得出這是曾經那個香,甚至知道初永望對此尤其敏感。

    太后為什麼要讓皇上想起肅親王?

    “你帶一些回去,讓初素菁嚐嚐。”初永望道,“若真是當初我們都喝過的那個茶,初素菁不會想不起來。”

    太監馬上去後院倉庫,將儲存的茶葉裹了一包拿來給雲錦書裝好。

    “若真的是肅親王府的茶,朕就得再去見見母后了。”初永望十分發愁,“你跟朕一起去。”

    雲錦書表示同意。

    畢竟讓初永望自己去見太后,雲錦書也不放心。

    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的人,殺死母親也並非沒有可能。當年老皇帝對著自己的親兒子連下殺手的時候,雲錦書就知道登到權力之巔的人會變成什麼樣的妖魔鬼怪了。

    或許當年促成初永望對先帝下手的,就是先帝親手教給他的殘忍吧。

    而肅親王的死……無疑是壓垮初永望對先帝祈盼的最後一根稻草。

    雲錦書懂得他內心的掙扎,但現在的皇上宛如一個膨脹的毒瘤,一切掙扎苦痛必須得壓在這個毒瘤的裡面,一旦外面破了,也就沒有再挽救的可能。

    還能切掉這個毒瘤麼?

    雲錦書想到初月晚,有一陣子他無比堅定地相信初永望的希望來了,可是現在他卻擔心這只是曇花一現。

    他們各自心懷隱秘,沉默良久。

    初永望等了等,重新看著他:“朕問你一件事。”

    他從來很少用這種請求的語氣說話,雲錦書有點詫異:“皇上請吩咐。”

    “裕寧是不是怕朕?”初永望的聲音裡有些飄忽。

    雲錦書愣愣,道:“晚晚只是……太擔心皇上了。”

    “是麼。”初永望黯然,“朕今日覺得,她總是在迴避、躲藏,好像朕會傷害她。”

    “晚晚畢竟還是個孩子,她怕的東西,未必是可能造成的後果,而是怕在很小的事情上呢。”雲錦書安慰道,“皇上若是真板起臉來,還真有點嚇人的。”

    初永望嘆口氣。

    “但朕也有怕的事情。”他喃喃,“為什麼裕寧不懂呢?”

    雲錦書看看他,微笑:“皇上放心,臣保證,晚晚都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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