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輕裘還沒來得及攔住他，狄仁傑都已經進去了。

    他無奈嘆口氣，也只能跟著進去。

    還真別說，狄仁傑的判斷還真沒錯，裏邊果然沒人。

    他們兩個人翻身進去就是一張床，狄仁傑翻身一滾從床上下來，衣輕裘隨後過來。

    “這裏麵還真沒人，你就不擔心人家在床上還沒睡嗎？”

    “不可能的嘛。”狄仁傑說道。

    “就憑窗子沒有往外冒熱氣？”

    “咱們兩個從滑索上下來雖然快，但是剛剛自下而上穿過華山派來到這個院子，咱們就已經費了半刻鐘了。我跟你說，真要是兩個人睡覺的話，刻鐘他們的炕頭已經能熱到什麼程度了嗎？”

    “不知道。”衣輕裘說道。

    聽過衣輕裘的答案，狄仁傑特別認真的打量他一下。

    說實話，他真想在衣輕裘在臉上找到裝傻的痕跡，可是什麼也沒找著。

    這小子的那張臉，在月光下真誠如鐵啊！他是真不知道。

    “你練的不會是童子功吧？據我所知，也就少林派有這種功夫。”狄仁傑問道。

    “當然不是了，可是人家兩個人是男的，而且還是師徒。”

    狄仁傑也不知道該跟他怎麼說，話語中拐了一個彎兒。

    “我跟你說魏晉南北朝時期有一個皇帝需要整飭朝綱，於是就讓大江南北所有的官院全部停下來，全國無……啊？”

    “啊？”衣輕裘不明白。

    “官院，啊！”狄仁傑又加重了語氣。

    “哦哦！”衣輕裘終於明白這個是什麼院子，也明白那個“啊”代表的是什麼了。

    他就不明白狄仁傑怎麼把話題扯到這來了。

    “你大晚上就跟我扯這個還是在潛入的時候？”

    “我是想跟你說，從那之後，那個朝廷裡面就發生了更噁心的事情。他們都不在乎女的了，而是在乎男的了。所以說啊，絕對不能用個人的一廂情願來代替法律的自然規律。法來源於禮，而禮來源於民俗。法如果悖逆了民俗，那就……”

    “我說你能不能先別給我上大課，你繞來繞去，到底打算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兩個男的在這一塊睡，跟一個男和一個女的在這睡，應該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可能，兩個男的就是各睡各的，就算在一個床上能有什麼問題？女的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衣輕裘的話讓狄仁傑覺得頭疼。

    他現在真有一種把人家往溝裏帶的感覺了。可是天地良心啊，大理寺要辦的案子……是絕對的大案，也就是說他們所接觸到的事情也有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噁心的事情。

    不是狄仁傑想把他往溝裏帶，那是因為大理寺本身就在溝裡建的。衣輕裘若是不湯渾水，又怎麼能渾水摸魚呢？

    “我突然間發現，你真的不太適合監視我。”狄仁傑嘆口氣貓著腰開始找機關。

    “你什麼意思？嫌我武功不好還是？思維不行跟不上你？我告訴你，我智謀一點不比你差，武功比你好的多！不信咱們來兩拳。”

    “有這個勁兒你怎麼不找一找機關在什麼地方？”

    狄仁傑說著便在床上&床下的尋找。

    他已經找了一遍了，但是卻沒找到機關在什麼地方？

    一轉身坐在床上，狄仁傑長呼一口氣，又把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一遍。

    “你在幹什麼？讓我找機關，你自己倒是坐下了。”

    “你先別吵。”

    狄仁傑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指了一下大門口。

    “去你先去大門口站著，用不緊不慢步伐先走到這個燭臺，然後隨便走到什麼地方，等我說停的時候再停。”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走到這個燭臺。”

    “據我記憶，他在進門的時候外邊沒有影子，就說明屋裏要比外面暗。”

    “大哥，人家屋裏點著燈呢。”

    狄仁傑指了指牀頭櫃子上的燭臺。

    “整個一個屋子只有這一個燭臺。他進門的時候只有這個屋子是亮的，而中廳沒有亮，就說明這個燈當時就在裡面。他想要吹燈，只能從外面走進來。”

    “他也可以快跑兩步啊。”

    “對啊，他也知道咱們在外面，而且掐算好了，要等咱們來到一半的時候再去密道。”

    狄仁傑這個答案讓衣輕裘茫然。

    “你等會兒，他怎麼知道咱們在這裏？”

    “對啊，那你給我一個他趕時間的原因？”

    衣輕裘頭疼。

    這個狄仁傑貌似不會好好說話，總是想一嘴巴就給人家懟住。

    “總有一天殺了你。”

    “相信我，如果你的江湖經驗只是止於此的話，那我貪贓枉法，你也看不見。”

    狄仁傑說著便起身盯著這個燭臺。

    “這個應該就是機關，不過可能性大概也只有四五成。”

    “這四五成從什麼地方來的？”衣輕裘心裏面有氣，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你就忍不住想要去頂他。

    不是因為他說的如何，只是因為你聽到他的話，單純的就想一拳頭打死他！

    “按常理推斷，一個人在外邊，這屋裏又沒有其他人。他應該把燭臺放在中廳，然後端著燭臺走進屋子。所以咱們看到的光芒應該是從中聽到屋子，而不直接直接從屋子裏發出來。”

    “那你怎麼知道這屋子裏麵就只有一個人呢？”衣輕裘就想有心給他掰掰腕子，哪怕是必輸。

    他就是不服對方這個勁兒。

    狄仁傑當然知道他心中不服，笑道：“哦，那按照你的說法嶽天縱一定在下面的大通鋪裡？”

    衣輕裘搖搖頭。

    這根本不可能，一派掌門怎麼可能被人擠兌到和弟子睡到一塊。

    “那就是在客房，或者是在某個弟子的房間裡。”狄仁傑苦笑。

    衣輕裘搖搖頭。

    這也不可能。

    “所以他在掌門的房間裡，只不過他天生修煉隱身法咱們根本看不到他。”

    “你靠譜點行不行？”

    “他被人抓了已經被人關進了密道中。”狄仁傑最後才說出了最可能的答案。

    其實他一進來就得到這種答案，或者這話也可以這麼說，那就是這種答案並不是一進來就知道的。

    眼看一個弟子能夠在師傅的院子裡這麼隨便，狄仁傑心中這個答案就已經確定了一兩成。

    華山派前赴後繼被關進刑部，結果掌門到現在為止都沒出麵。這又多了一兩成。

    這個房子沒有人睡空空如也，狄仁傑幾乎就已經確定嶽天縱被人關了甚至是殺了。因為到此為止，已經八九成的可能性了。

    這纔是鬼谷的思維，遇到任何事情都會想到一些小機率的事情。因為一般人遇到事情想的是可能性是什麼，但是《鬼谷子》讓人想的是不可能的是什麼。

    所以鬼谷門在戰國之時纔會出現那麼多的縱橫家，兵法家。說白了就是去想想對手想不到的是什麼，現在這個事情最不可能的是什麼？

    把不可能的事情去掉，剩下的別管多荒謬都是可能。

    狄仁傑閉上眼睛讓衣輕裘從外邊走進來。等到他說“停”的時候，衣輕裘正好停在了這個燭臺前。

    “看來，這事情已經七八成了。如果我估計不錯，這個燭臺你拿不下來。”

    “我還真不信了。”衣輕裘說著就去拿這個燭臺。

    他發現這個燭臺它還真端不起來，就像是粘在桌子上一樣，生根了。

    “拉壓扭彎，你已經試過拉了。再試試壓扭彎的三個動作。”狄仁傑笑道。

    衣輕裘有一種無力感。

    本來挺神秘的一個事兒，他總好像有一大堆的應對方案來對應，而且還都是成套的！

    最讓人生氣的是，有用，而且滴水不漏！

    衣輕裘將這個燭臺左右一擰，便看到床下閃出一條通道來。

    “幹得好。”狄仁傑正好坐在床上，順著通道便走下去。

    “雖然你說的對，但是我還不想聽你的。”衣輕裘都不知道大理寺那幫人是怎麼忍受他的。

    這機關下邊是一條寬闊走廊，外邊漆黑一片，這個地方可是燈火通明的。

    一條小道順山而下，兩邊全都是懸崖絕壁。

    還好這條道沒有多長，便能看到前面有一個山洞。

    可是這山洞門口卻有一個只比洞口矮一些的巨人在守著。

    幸好他們兩個人是貼的山道下來的，如果是大搖大擺早就被巨人看到了。

    “這是什麼地方？”衣輕裘壓低了聲音問道。

    “如果我估計不錯，這應該是思過崖。也是整個華山派唯一能關人的地方。要不要猜一猜？他來這裏幹什麼？”

    這當然不用說了，答案只有一個嶽天縱被關在這裏。

    不過狄仁傑提鼻子一聞，感覺到這個地方還有些其他的用處。

    “你有沒有聞到有一股藥味？”狄仁傑問道。

    “我不像你對毒藥的感覺那麼熟，這個地方的氣味是有點不太對頭，可是我不知道這是什麼。”

    “那我告訴你這個味道是雄黃。雄黃是專門用來圈禁毒蟲的，也就是說這個地方的人正在養蠱。”

    華山派思過崖養蠱？

    “我覺得這個事情不可能。”

    “我不和你擡槓，咱們兩個人進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