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正是如此。”老國君點頭，面色帶著惋惜，“可悲可嘆，荒州地域不過五指之數的九源天驕，如今少去其一。”

    林陸嘶吼，《道引》自主運轉，快速平息身體的波動，口中噴出的鮮血，染紅了滿是血汙的衣襟。沉吟良久，他才虛弱著堪堪開口，“楚國老兒，你未免太過小看爺爺，栽你手上，你以為我想過活著出去？”

    既然沒有想著活著出去過，就是廢去了修為又能如何！？

    “噢！？是嗎。”老國君不以為意，再是一點。

    “哧！”

    林陸腹部出現血洞，隨之第二道源眼碎裂。

    毀人修為，這是比殺了別人還要難受的，比之最殘酷的刑罰還要殘忍。

    第二源眼“轟然”炸開，神力洶涌，四散衝擊開來，死海之內一片狼藉，放眼看去，昔日混沌開闢之地，滿目瘡痍，盡是廢墟。

    強盛的力量讓林陸體表肉身龜裂，宛如碎裂的瓷器，密佈裂紋，血液至傷口析出，很快便染紅了身體，流淌在地上。

    老國君揮袖，一道道精純的生命精氣注入林陸體內，讓他神識始終保持著清醒，不得輕易死去。

    “怎麼樣！？”老國君神色古井無波，淡淡說道。

    “你會死。”林陸一字一頓，咬著沾滿鮮血的牙齒，厲聲道。

    “死，不證道成仙，皆有一死，可是小小年紀天賦異稟，卻要走在老朽前面。”老國君始終淡然，除卻方纔的剎那猙獰。

    因為他受傷太重，林陸識海深處烙印一語，便傷了他的本源，神識更是留下難以痊癒的大傷，必須用時間歲月去彌復。

    這讓他很憤怒與無奈，自己本就年邁，沒有多少歲月可活，如今受傷，更是壽元大減。

    “現在說，或許可以少上些痛苦。”老國君一道。

    “做你祖上的千秋大夢……”林陸啐出一口血沫子。

    “哧！”

    第三道源眼轟然爆碎，腹部三個血洞，拇指大小，向外汩汩流血。

    “哧！”

    第四道、第五道……

    林陸低頭嘶吼，滿目皆是猙獰之色，他恨不得衝過去，咬掉這楚國老王的血肉，啃其肉、噬其骨。

    他已經奄奄一息，此刻他死海已經徹底暗淡了下來，死寂，如廢墟一般的地帶沒有神力透出，此時林陸的修為近乎全廢，八個源眼，盡皆被毀。

    “先留著一源，這乃是老朽孫女的機緣。”老國君到了第八個源眼後，沒有在繼續下去，代表九之極致的源眼，沒有盡毀，映照這壓塌半邊天宇的神像。

    “骨氣可嘉。”老國君眼神之中帶著一絲陰翳，“不知這化骨噬心之痛，你能否抗住！？”

    只見老國君手中出現一個黑色玉瓶，其四周繚繞著黑氣，在不斷侵蝕腐蝕周圍空氣、靈力。

    這“化骨噬心散”是極為惡毒之物，能化人根骨，噬盡人體神能，毒素順著經脈進入五臟、百骸，讓人最後在化骨噬心之痛中，七日而絕。

    “不過我不會讓你這麼早死的，這本來是想給通神修士準備之毒，對你一個九源者，倒也不算浪費。”老國君大開瓶塞，扶手一摸，頓時幾道黑色的毒氣細絲纏繞其五指，“嗤！”的一聲，五道黑氣化作細線，穿透林陸身體，進入其四肢百骸。

    “啊！”

    半響之後，林陸痛苦嘶吼，毒素進入周身，骨頭彷彿被熔化著、心臟在被啃齧，無盡的痛楚，偏偏在老國君神念控制之下，他不得昏死過去。

    “說吧，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老國君說道。

    “妄……想……”汗珠混著血液，林陸此時目眥俱裂，吐字已經不是很清晰。

    “好。”看不出老國君是何神色，他只是很淡然的，又是幾道黑氣至他指尖迸發。

    毒素之強，從體表都可以隱約看到，林陸體內有黑氣在遊走，彷彿九幽毒蛇一般，要齧盡人體之精華，體味無邊之痛楚。

    ……

    一連二十五道黑氣，林陸此刻已然奄奄一息，渾身都在不由自主顫抖，口鼻溢位鮮血，神識幾近黯淡。

    天牢詭異寂靜下來，只聞“吧嗒！吧嗒！”的血液滴落在地，那是從林陸口鼻之中溢位的鮮血，身中劇毒，就是血液都帶著一股烏黑，在陰寒天牢，血液剛一滴落，便結上了冰霜。

    天牢油燈昏暗，看不清林陸的面容。

    時間轉眼又過三日，天牢之門開啟，外面走進一錦繡華裳的少女，延頸秀項，明眸皓齒，面容冰冷而秀美，是人間凡塵難得的女子，小小年紀，已經風姿綽約。

    來人正是楚鈺，此刻後面跟著幾名鐵血士兵，甲冑森然，冷漠而無情，端著靈氣菜餚。

    “林陸，吃些東西罷。”楚鈺如今回到皇城，經過打扮，愈發明豔動人。

    而在林陸看來，卻與大荒之中的毒物蛇蠍無異。

    林陸顫顫巍巍的抬起頭，只是淡淡撇了一眼楚鈺。

    昔日意氣風發的少年，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了人樣。他很寒心，多次出生入死救下楚鈺，共同歷經磨難，不想最後得到這般結局。

    “我已經更爺爺商量好了，只要你將一切交出來，可以饒你不死。”楚鈺淡淡說道。

    “呵……呵呵……”林陸低頭笑著，聲音很微弱，在冷寂的牢房卻尤為刺耳，傳進每一個人的心間。

    聽不出是在笑還是哭，是喜還是悲。

    “林陸，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楚鈺秀眉微蹙，勸道。

    “哈哈哈……”林陸此時仰頭大笑，可以看到昔日清秀的臉龐，滿是猙獰，“好，既然楚大公主親自來求，我焉有不給之理。”

    “放他下來。”楚鈺臉上欣喜之色一閃而沒。

    “我要看看，你楚鈺得到《道引》等諸多聖物，又能走上多遠！”林陸像提起最後一口氣，此刻淒厲笑著。

    兩個士兵走到林陸近前，取下扣着其琵琶骨的鉤子，撤去手腳周身捆縛的精金鐵鏈。

    鐵鏈一鬆，林陸一個趔趄，士兵忙去攙扶。

    “滾開！”林陸厲聲大喝。

    “讓他自己走！”楚鈺忙吩咐幾名士兵，在案几之上擺上筆墨。

    林陸顫顫巍巍的，腳上手上仍有鐐銬，如今修為被廢的他，帶著這幾十斤，都略微艱難，地上一道血痕，隨林陸每走一步，血痕便長上一分。

    幾丈遠的案几，林陸卻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

    後面的將軍略顯不耐，而楚鈺依舊等著，沒有焦急。

    林陸座落凳上，提筆而寫，一道道玄奧的文字，在其手中書出，這一刻，天牢之中莫名的充斥了道韻，紙張上，青蓮出水、瑤草抽芽，又有仙山神淵，氤氳非常。

    一眾之人，皆是震驚無比，能鎮守天牢九層者，修為皆十分強勁，非泛泛之輩，已經看出了《道引》是何等驚世，絕對是無上仙典。

    “你們都出去！！”楚鈺吩咐道。

    “是！”將軍連忙躬身退出，這等仙典，不是他們可以參會的。

    這《道引》實在太神異了，僅是出世，便有各種神異，不能暴露。必要時候，看過林陸書寫《道引》這幾人，都不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