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疾人眨眼之間變爲了正常人，這可將王富貴夫婦驚呆了，眼前這怪道人，難不成還真的是神仙？

    神奇！

    太神奇了！

    王富貴臉上堆滿了笑容，更是慌忙親自下廚，言說要與無照道人一醉方休！

    李秀芝呢，自然是歡迎之至，一邊拉著女兒跪下道謝，一邊感激涕零，眼中淚水止不住淌流。

    無照道人愣住了，實際上，對於將小女孩的斷肢重生，這只不過是小事中的小事，他抬抬手指就可以做到。

    然而。

    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卻能讓人對他這般感激。

    這是他從未感受到過的感覺，在以往的世界中，唯有殘暴殺戮，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忽然發現。

    比起那些人們憤恨的眼神，很明顯的，這小女孩暖暖的雙眼，更讓他感到心安。

    沒錯，就是心安。

    至於為何心安，則是沒有人知道。

    無照道人在第二天離開了那坐小城，他孤身一人朝著北漠而去，漫天黃沙之地，入目盡是昏黃。

    一個人的世界，總是充滿孤寂的，就連腳下浮動的黃沙，似乎都在嘲笑他。

    長河落日圓，大漠孤煙直！

    “我做錯了嗎？”

    他自嘲一笑。

    “我殺了恩師，殺了很多人，我的身邊，可有一人相伴？”

    無人之地，他不用擔心別人看到他形態，更不用看到昔日那些嘲笑與譏諷的目光，就像是一條魚兒在水兒肆意遊蕩，無關池水清或濁！

    “縱是天下第一，又有何用？”

    無照道人拔劍而起，他閉上雙眼，淚水打滿衣襟。

    “來生，不要讓我再讓我做人了。”

    就在一劍劃破喉嚨之時，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聲，從遠處走來一位紅衣女子，她腰間掛著一隻白色鈴鐺。

    隨著走動之間，發出清脆的聲音。

    紅衣女子麵若桃花，美豔不可方物。

    “道長，有何想不開的，竟是要尋短見？”

    紅衣女子聲音漠然。

    無照道人聞言，握著劍的手微微一顫，他側目望去，巧了巧那紅衣女子，道：“黃沙漫漫，渺無人煙，此地萬里無人涉足，姑娘又何苦來這無人之地？”

    紅衣女子將雙手揹負於後，眉間一點猩紅，如同梅花一般，冷豔絕美。

    “我來此地是爲了渡你。”

    “渡我？”

    無照道人笑了，“姑娘不該是姑娘，倒該是一位禿驢。”

    紅衣女子說道：“聽聞智者所言，佛本是道，道長這是在罵自己？”

    “佛本是道……佛本是道。”無照道人面容一驚，像是得了失心瘋，不斷的念着這句話。

    “不對！”

    “為何佛本是道？”

    無照道人冷聲道：“佛是佛，道為道，怎可混為一談？”

    紅衣女子繼續說道：“黑水與白水，皆是水，為何不可混為一談？”

    “男人和女人，皆是人，又為何不可混為一談？”

    聞言。

    無照道人忽覺靈光一閃，道:“那……那敢問姑娘，惡人與善人，又能否混為一談？”

    紅衣女子笑了。

    無照道人急了。

    “不能。”紅衣女子說道。

    “為何？”無照道人焦急的看著她。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紅衣女子說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雙目所及之處，皆為真理，你如此執著於善惡，豈非是在為難自己？”

    “佛說一啄一飲，皆有定數，恩師逐你是因，你殺恩師是果，你遇到我是因……”

    紅衣女子笑道：“至於結什麼果，卻要看你的本心。”

    “本心？”無照道人眼中黯然，嘆息一聲，道：“我這一生，四海為家，顛沛流離，何來本心，又何來造化？”

    “哈哈哈哈。”

    他仰頭狂笑，風沙遮面。

    “你後悔了？”紅衣女子問道。

    “沒錯，我後悔了，我不該造太多殺孽，恩師不該死，那些嘲笑我的人也不該死，我的手段太過殘暴。”

    “你錯了。”

    紅衣女子說道：“每一個人都是為自己而活，他們嘲笑你、欺辱你，這是從你的童年就開始的，哪怕你將他們碎屍萬段，也情有可原！你要記住，這裏是強者的世界，只有強者說的話纔是真理。”

    “所以你沒有錯，大家都沒有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多簡單的事兒啊？”

    “所以你在後悔什麼？”

    無照道人又愣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師父交了我一身修行之術，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日。”

    “他因為我是魔頭，而將我逐出道觀，此為情有可原，是我經受不起打擊。”

    他的聲音低沉。

    “你又錯了。”

    紅衣女子說道：“你可以好好看看這段畫面。”

    她素手一揮，空間內出現一團霧氣，待霧氣散盡，無照道人紅了雙眼，“道觀，這是我和師父的道觀！”

    師恩難報！

    幾十年相伴，如今想來，歷歷在目。

    道觀門前，站著一位身穿道袍，跪在泥濘之中的人。

    此時大雨漫天，滴滴答答，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

    “這是我當初被趕走之時的……”

    無照道人驚聲問道：“姑娘，你究竟是誰？”

    紅衣女子說道：“別說話，靜靜的看下去。”

    無照道人點了點頭，目光始終停留在虛空，他親眼看著當年的自己落寞的轉身，朝著山下而去。

    門前。

    師父嘆息一聲，溫柔一笑：“徒兒，你半生悲涼，歷盡坎坷曲折，為師又怎能讓你再受盡苦楚？”

    “師父……”

    無照道人哽咽難言。

    只見得，從四下無人之地，齊齊飛來一道道身影。

    “慕容海！”

    “你當真要這麼做？”

    崑崙派掌教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冷然開口。

    “貧道的徒弟沒有錯。”慕容海說道：“敢問諸位，以德報怨，又何以報德！？”

    崑崙派張教張真人厲喝道：“詭辯，你徒弟殺了多少人？小石村的村民，皆是死在他的劍下！”

    “那些亡魂，那些怨靈，是否有錯？”

    “大師兄，何須與他多言！”楊副教主冷聲道：“只要我們殺了慕容海，天下正道就會以我們為領袖，反正那無照道人已經離去了，我們暫且答應這慕容海，只要他死，他徒弟就可以相安無事。”

    張真人眼中一凝，道：“不行，這師徒二人必須都得死，若是日後無照道人查出今日之事，勢必要將此事宣揚天下，屆時我崑崙派的名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