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龍虎征戰沙場多年，雙手染不盡的敵寇之血，遇到過無數艱難的險境，可也未曾讓他落淚一滴。

    誰見過，鐵血將軍今落淚？

    誰見過，昔日妓女猶從良？

    誰見過，日出西方紅勝火？

    誰見過，天下地上逆陰陽？

    ——這些，秦川都見過。

    “真的嗎？”

    徐龍虎顫聲問道，淚水已是橫流整張臉。

    在外。

    他是平南將軍，讓鄰國軍隊聞風喪膽的人。

    在家。

    他是父親。

    還是……還是一位思念妻子十七年的丈夫。

    “我從不騙人。”秦川說完之後，又說道：“你要取來王侯精氣，方能救她。”

    所謂王侯精氣。

    和天地氣運一般，話說每一國之王侯，被帝王封王之後，則受萬千黎民而禮待。

    如同供奉一般，集眾人之精氣神，匯聚於每一位王侯的身上。

    “斷劍在他妻子腹內，我若取出，必要幫他一幫。”

    秦川掌心光芒一閃，一團王侯精氣閃爍不已，徐龍虎顫抖著手，雙手接著。

    “大恩不言謝。”

    徐龍虎欲要跪地。

    秦川拉住了他，“我幫你並不是沒有利益所取，你不必如此。”

    徐龍虎嘆道：“無論如何，你讓我看到了希望，這一拜，你一定要承受。”

    長躬作揖，久久未起。

    ……

    京都有平南將軍，長跪趙王府，只求王侯一見。

    楊凌得知之後，則是沉默不語，孤傲如徐龍虎，也會向人下跪？

    趙王府內，走出一個人，正是趙王，他見到徐龍虎之後，則是滿臉驚訝，“將軍，這是何苦啊！”

    “本王說了，若將王侯精氣給你，我的實力必然有所影響。”

    他滿臉無奈之色。

    實則。

    並不會影響什麼。

    徐龍虎說道：“若是趙王肯將王侯精氣交給我，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哦？”

    趙王負手於後，“我讓你逆反陛下，你也答應？”

    徐龍虎沉聲道：“不可違背君臣之道，不可違揹人倫之道。”

    “好！”

    趙王長袖一甩，他彎腰將徐龍虎攙扶起身，“你只需答應，將秦王暗中殺掉。”

    “本王就將王侯精氣交給你。”

    徐龍虎聞言，雙手青筋爆起。

    見他沉默，趙王也不催，則是凝望著他。

    天上下起了雨，京都城內的百姓們，則是紛紛躲在屋簷下避雨。

    有的人幸運，出門記得帶了傘。

    而有些人不算幸運，出門沒有帶傘。

    有的人能站在臺階上望著下方的人，有的人，卻要站在臺階下，望著臺階上的人。

    同樣是人，只是換了個位置。

    徐龍虎閉上了雙眼，任大雨沖刷著他的軀體，怎麼也洗不掉他心中的爭執。

    大雨還在下。

    趙王說道：“將軍，你思考的如何了？”

    他手中拿著油紙傘。

    如果得到了滿意的回答，他不介意為某人撐傘，然後喜笑歡顏的迎入王府。

    若沒有得到滿意的回答，他不介意將油紙傘踩碎，然後關上王府的大門。

    徐龍虎走了，他一句話也沒說，趙王看著他的身影，則是深吸一口氣，進入王府之後，大門傳來一聲沉重的聲響。

    他行走在大街上，如行屍走肉一般。

    趙王乃是王侯，被殺必然會牽連整個徐家，他雖是不懼楊凌，亦不懼天下悠悠之口。

    可是……可是他是一個父親。

    他雙膝著地，朱雀大街，毫無一人。

    沒有人會看到，平南將軍跪立於此。

    “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恩義不負情！”

    恩義是秦川。

    情，則是思念多年未還的妻子。

    不知何時。

    一張油紙傘搭在徐龍虎頭上，雨水滴落在傘面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世上哪有雙全法，不負恩義必負情。”

    抬頭望去。

    “小友。”

    徐龍虎一驚，“你何時來的？”

    秦川淡淡的說道：“很久了。”

    “走，我帶你去殺人。”

    事關九霄斷劍！

    殺人又有何妨？

    今日，天色灰暗，雨水連綿。

    殺人，血水潺潺，何其簡單。

    老天讓你看到灰色，你想看到鮮豔的紅色，那就自己找點紅色，抹在眼中。

    “殺人？”

    徐龍虎握著手裏的油紙傘，心頭一驚，則是望向秦川，只見他手中沒有傘，然而天上的雨水，卻是從天穹分開一條道，無論如何，也沒有落在他衣襟上一點。

    這一幕。

    便是多年之後，他也未曾忘懷。

    那一抹黑衣，如同天地之間，碾不碎的寂寞，斬不斷的孤傲。

    在趙王府門前停止了。

    徐龍虎在秦川身後站著，“殺誰？”

    “殺該殺的人。”秦川望了一眼硃紅大門，剎那之間，從其眉心裂開一道縫隙，其內射出一道金色劍氣。

    如同砍殺砧板上的魚肉，幾個呼吸之後，硃紅大門四分五裂。

    從其內走出王府護衛，各自手拿長槍，魚貫而來，將秦川和徐龍虎，圍了個水洩不通。

    護衛統領聶一黑，此刻爆喝一聲，“你等想找死！？”

    秦川僅僅是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說道：“你手中的長槍在抖。”

    聶一黑心中一顫，雙手抖的更厲害了，他擦去臉上的雨水，故作鎮定。

    “您是秦王，為何要犯我趙王府？”

    趙王騎著一頭龍馬，從王府院落中升騰而起，來至大門口虛空之上，他手中握著一根青銅長矛。

    “秦王！”

    “你這是要造反？”

    秦川微微一嘆，“耳邊都是抖動的聲音，太難聽了。”

    他大袖一揮。

    剎那間！

    圍在他身邊的一眾護衛，紛紛如同斷線的風箏，朝著後面退去。

    “下來。”

    秦川淡淡的語氣，卻掩飾了驚雷的震動。

    趙王胯下的龍馬瘋狂顫抖，此刻開始嘶鳴不止，趙王怒道：“畜生，你有神龍血脈，怎可聽命於他人？”

    “嘶！”

    一聲，響徹蒼穹。

    龍馬從天穹落下，跪在秦川雙腳之前，口中發出哀鳴之音。

    青色的毛髮，不斷的顫慄。

    它清晰的感受到，這位黑衣青年，身體中散發的神龍氣勢！

    這不是神龍，而是龍之祖神，天龍精氣的蒸騰，它雖具有一絲龍之血脈，可終究是龍和馬的結合體。

    “你比他強多了。”

    秦川撫摸著它的毛髮，“他不聽話，你聽話，所以你不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