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寧原本還真的就不是沒有什麼想問的。

    對於陵玉這麼半天的表現，羅寧真的是有滿滿的疑問，想要好好的問問她。只是陵玉真的說要讓羅寧問了，羅寧卻在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出口。

    聽到了陵玉那句提醒之後，羅寧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什麼那樣說，卻還是認真想了想。

    他想了半天之後，覺得自己心中很是有些疑問堆在裡頭，讓他整個人都是頗有些不舒服，然而最讓他揪心的卻不是那些。

    他看著陵玉，認真問道：“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在這時候，問你些什麼的話，那麼……你在變成那棵巨樹的時候，疼嗎？”

    羅寧這句話，問的是真心實意，然而在聽到羅寧這個問題之時，陵玉幾乎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羅寧，震驚道：“我讓你問我問題，你居然問我這個？”

    她看著羅寧，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哭，又好像是在笑，然而，她卻還是認真道：“疼。”

    怎麼可能不疼？

    全身的骨頭被強行打斷重接，所有的肌肉化為木質，那幾乎是切骨斷肉抽筋扒皮的痛。

    陵玉看了羅寧一眼，挪了挪身子，將腦袋移到羅寧的肚子位置，毫不客氣地用力向後一躺，腦袋直接砸在羅寧的肚子上，砸的羅寧悶哼一聲。

    她卻有些感慨地轉了轉身子，自言自語道：“原來有哥哥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啊。”

    她聲音之中帶著一點興奮，開口：“我跟你講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你要好好聽。”

    陵玉這聲音聽起來很是不對勁，好像要說什麼讓她感覺很傷心的事情一樣。

    羅寧本來是覺得，讓陵玉回憶起自己的傷心事，怕是有些不好，然而羅寧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陵玉不想回想，就能夠不去想了的。這些事情，陵玉必須做一個了斷。

    如果連回想都不敢去想的話，那麼羅寧真的不知道，陵玉應該如何走出那一段，她自己說過的長長的故事。

    更何況，還有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現的，讓陵玉變成後來他遇到的紅衣小姑娘那樣模樣的事情……那件事情，陵玉現在不知道，羅寧卻為此感覺到極為困擾。

    這就像是一把懸在頭頂上的，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羅寧因為這把刀，整日裏提心吊膽的，卻還不能亂說。

    主要是，雖然現如今的陵玉只是那紅衣小姑娘記憶之中的一個碎片，但是她自己卻認為，她就是那個紅衣小姑娘。

    羅寧突然跟她說，她只是一個記憶碎片，她也是不會相信的。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你要給他講一個什麼長長的故事？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幸運，也聽一下啊？”

    聽到這個聲音，羅寧只覺得全身汗毛一乍，不敢吱聲的轉頭看去。

    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一塊晶瑩剔透的冰塊向着自己這邊飛過來。

    不對，冰倒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重點是在邊上坐著的那個紅衣小姑娘。

    那一副冷冰冰，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八百大錢，哦……不對，根據小姑娘剛纔表現出來的物種，應該是全世界就她一棵樹開不了花的模樣。

    看到那紅衣小姑娘出現在眼前之時，羅寧突然就覺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羅寧不是沒有進入夢境為基礎的幻境，但是這種幻境的記憶碎片提供者，也就是夢境的主人，是無法進來的，但是這紅衣小姑娘……可也是進來了。

    羅寧張了張嘴，想要稱呼她，但是他覺得“紅衣小姑娘”這個名字也很是奇怪，他遲疑道：“你叫陵玉，也是玉兒，小玉兒也是玉兒，爲了和你分開，我便叫你大玉兒吧。”

    在看到那個未來的自己飄飄然向自己飛過來的時候，小陵玉其實並沒有什麼反應不過來的地方，她剛纔就是察覺到了自己長大之後的那個氣息，才帶著羅寧向這個方向走的。

    然而……即使是知道自己長大了之後的模樣，就在這裏，陵玉也根本不想見她，這根本就不是見自己，誰會喜歡和自己小不知道多少歲的自己見個麵。

    而且陵玉也知道，自己長大了之後的模樣……一定不會很好看的。

    此時，親眼見到了那個向着自己這邊飛過來的紅色衣服的人，陵玉一時之間，是真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羅寧那突然來了的一句小玉兒和大玉兒就顯得格外的重要了起來。

    因為這一句話，兩個陵玉都是愣了一下。

    那紅衣小姑娘還要好一些，畢竟冷著臉那麼多年了，她都已經是忘了到底需要怎樣挪動臉上的肌肉，而小玉兒卻是絲毫不顧這些。

    她指著大玉兒便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笑了很久之後，等到終於平靜下來了，她就覺得自己長大了之後的這個樣子，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自己也不是太過於排斥見到自己長大了之後的模樣了。

    反正……過來見自己長大了之後的模樣這個決定也是自己決定的。

    只不過，早就知道是一回事兒親眼見到是一回事，親眼看到自己長大了之後是這麼一個又瞎又瘸的模樣，陵玉是真的感覺自己有些接受不能。

    她詫異道：“你就是我嗎？我到底是經歷了什麼事情，才變成這麼悽慘的模樣？”

    其實想要從那些東西的手裏脫離，小玉兒知道自己一定會付出極大的代價，但是即使要付出再大的代價，小玉兒也從來沒有認為，自己會付出自己的眼睛和雙腿這麼沉重的代價。

    而且……

    這也挺說不過去的，小玉兒心裏想著，就算是自己願意付出自己的雙眼和雙腿作為代價，但是，除了她自己和她所在的這個世界之外，還有誰能夠有收下她雙眼和雙腿的底氣？

    一整個世界的氣運靈氣灌注，除了世界本身之外，還有誰能承受得了？

    再者說，除了雙眼和雙腿之外，小玉兒還覺得自己那長大了的樣子，身上還缺少了點兒什麼，好像是很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