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白安眸光黯淡，靜靜地聽著過往，心裏無比的淒涼。

    她知道，自己僅存的一點僥倖也沒了，路振興是真的快不行了。

    在VIP病房的時候，醫生和她說過，如果路振興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狀態，還能撐一段時間。

    但如果昏迷搶救不及時的話，病人一旦出現精神好轉，說話中氣十足，眼神清明，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或者突然回憶過往，看到了死去的誰誰的時候。

    那他可能真的沒救了。

    這是醫生提前給她科普的，所謂醫學上的迴光返照。

    “安安，你知道嗎？你媽已經託夢給我了，也是最放心不下你的事。”

    路振興不知何時突然轉移了話題，不在回憶小時候的事，目光轉向了路白安。

    路白安紅唇泛白，抿成了一條直線。

    路振興的這些話，都剛好依依印證了醫生所說的迴光返照，她的心一寸寸的發涼，卻無能為力。

    “安安，前半生，是爸爸拖累了你，可是爸爸很想看到你能結婚生子，生個大胖小子，好好的過日子，一生幸福順遂。”

    路振興說到這，似是想起了羅灝的事，心裏滿滿的愧疚。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這個病秧子，路白安也不會委屈自己嫁給這樣的男人，不但白白犧牲了自己的婚姻，還要忍受他們的心裏折磨。

    這些路振興都知道，但是路白安爲了不讓自己擔心，通通都瞞著，一個人承受。

    “我會的。”

    路白安雙手緊緊握住路振興的骨瘦如柴的手，那骨頭都膈得人疼。

    爲了讓路振興能夠走得安心些，她保證道：“我一定會好好的，結婚生兩個寶寶，一個男寶一個女寶，湊一個好字。”

    “那就好，我在這個世上，也沒什麼留戀的了，安安好，爸爸和媽媽就放心了。”

    路振興笑了笑，閉了閉眸，似是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有些精神不濟了。

    路白安一驚，趕緊晃了晃路振興，推著他道：“爸，你有什麼心願嗎？”

    路振興緩緩睜開眸子，望著窗外的灰濛濛的天，忽然笑了。

    “安安，你去幫爸買點綠色菊花吧。”

    路白安心裏一咯噔，抿著唇，一言不發。

    即使不願接受，還是不得不接受現實，路振興......

    “你媽她最喜歡這個花了，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在上面過得好不好？正好我這次帶著綠色菊花去看看她，她一定會開心的。”

    他還帶著淺淡的笑，滿是憧憬，彷彿說的不是什麼生和死，而是見面和離別而已。

    路白安憋著眼淚，硬是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眼，“好。”

    她快走了兩步，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回頭緊蹙著眉，叮囑道：“爸，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她知道路振興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可是她怕自己菊花還沒有買回來，路振興就突然走了。

    而她卻沒能在他的身邊，陪他最後一程，她會良心難安愧疚不已的。

    路振興輕輕笑了起來，點了點頭，“好。”

    路白安馬不停蹄地往樓下趕，上車發動引擎，速度調到最快，在附近找了一家最近的花店，幾乎是用了百米賽跑的速度，衝了進去。

    她在花店掃了一圈，終於找到了那一小撮的綠色菊花，出來花店，望了望灰濛濛的天，陽光全然被烏雲遮蔽了，一絲光亮都沒。

    再低垂著頭看了眼手裏的菊花，眼淚啪嗒落了下來，滴在菊花花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