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振興一下子就老淚縱橫了，伸出佈滿皺紋的手，顫著抬了上來，觸了觸路白安的眼角，“別哭，爸爸最喜歡看你笑了。”

    路白安的氣息往回一收，屏住呼吸，含著淚笑起來，“爸，我沒哭！”

    兩個人一直聊著天，從小時候的事聊到長大，天南地北的所有都過了一遍。

    外面的天色已暗，卻始終沒落下雨來。

    路白安開了燈，去打了飯，看著路振興吃完，才放心些，自己只吃了幾口，就沒了胃口。

    康皓泫從醫院出去之後，卻遲遲沒走，他就站在住院部的門口，抬頭一直望著這個病房的燈。

    腳邊垃圾桶，已經扔了好幾個菸頭了。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間夾著香菸，眉頭緊鎖，心事重重。

    他抬起帶著昂貴手錶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了，他嘆了口氣，將吸了一半的煙，隨意地扔進了垃圾桶，打電話給路白安。

    “我在樓下等你，送你回去。”

    路白安吃了一驚，疑惑地問：“你不是回去了嗎？”

    從剛纔離開病房到現在起碼已經過了四五個小時了，難道他在樓下等了四五個小時？

    “你開啟窗戶看看。”

    康皓泫仰頭看著病房的窗戶，看她開啟之後，朝著她揮了揮手。

    路白安眉頭一蹙，“我今天想陪著我爸，不想......”

    “我知道你關心你爸，但你看你臉色也不好，晚上在醫院怎麼睡？聽我的，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下，明天才有精神來看你爸。”

    康皓泫就是放心不下路白安，才一直等在門口的，也知道她的孝心，所以不得不拿她爸來勸她。

    “可是，我怕......”

    路白安猶猶豫豫，就是放心不下路振興，就比如今天突然昏迷，而她不在身邊，發生意外怎麼辦？

    她或許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我已經安排醫生了，晚上值班多看著點，你放心。”

    康皓泫做事很周到，除了不能幫路振興恢復健康，別的能做的都為她做了。

    路白安還是拿不定注意，一臉的為難。

    可康皓泫在樓下等了這麼久，又覺得挺愧疚的。

    “回去吧，安安，爸爸沒事。”

    路振興雖然聽不清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但從路白安的語氣裡能聽出來。

    他不想讓路白安過分的操心，影響到她自己的身體和生活。

    天下的父母，哪個不是爲了子女好，付出多少都無所謂。

    “好，那爸，我先回去了，我明天再過來陪你。”

    路白安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

    路振興看路白安自己本身的狀態也不對，剛纔看她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沒站穩，關心地道：“好，回去好好休息，別累壞了，爸這邊沒事。”

    或許是知道了結局，反而容易坦然接受些了。

    這算不算是豁達？

    下了樓之後，路白安本欲自己開車回去的，並不想麻煩康皓泫。

    誰知康皓泫很堅持，他神色嚴肅地道:“你現在情緒不對，不適合開車，我送你回去吧。”

    說著不由分說，就推著路白安上了副駕駛位。

    車子平穩地駛在路上，康皓泫開車之餘，瞧見路白安瞧著窗外，心事重重的模樣，勸道：“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不怪你，伯父的事，你看開點。”

    路白安沉悶地嗯了聲，情緒依舊沒提上來。

    也是，親人即將離世，對當事人來說，最是痛苦了，只是對旁人來說，可能一句話就帶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