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不恨!
白暖色的光芒撫慰全身,拂起一絲微熱的心田,在這乾涸的心間裡傳遞著一縷沁人的慰藉。仿若萬物復甦,春回大地,縷縷柳風氣息揚麵而來,拂面撫發,此意獨好,仿若人間仙境。
虛躺在地上的華天龍浮動著眼皮,緩緩睜開雙眼,眼中的朦朧之意一剎而過,定眼一動,猛然坐起,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虛弱之意,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體內的靈力彷彿消失一般乾涸到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
轉頭看向四周,發現周圍就是一個獨立的空間,縷縷飄蕩著白暖色的氣體,潤熱而使人心靈舒暢。
大哥和華天健呢?我昏迷了多久?
冷靜下來後,華天龍搖了搖頭,努力捋清著失去意識前的記憶。
隨著一聲大喝不好,一隻大手抓起了自己的手臂往後退,反應過來的他隨即被一片亮芒所籠罩。醒來後,已然身在此處。
這又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裏只有我一個人?大哥和華天健他們又去了哪裏?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重重疑惑仿若吸了海水的水綿困頓在華天龍的腦海,任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一股未知的懼意悄然間浮上華天龍的心頭。
華天龍緊皺眉頭,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那樣,往往會顯得他自己很無助。
華天龍雙手撐地,使自身在借力之下站起身子。臉色發白的伸手觸控身前漂浮的白暖色光芒。
一觸,淡淡的暖熱感覺透過面板侵入心間,令華天龍臉上的慘白色有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消退。
陌生的環境,獨自一人。
華天龍的背影有著一抹無法形容的孤寂,彷彿又回到了隔窗望月思雙親的場景。一股淡淡的悲涼不知不覺中從他的體內散發開來,就彷彿原先一直深深地隱藏在他的體內一樣,天長日久,觸景生情時仿若點燃般綻放。
“想他們嗎?”
突然,一聲柔和聲從虛無中飄來,輕輕的飄入華天龍的耳中,聲音輕和而不失溫潤,令人不自禁的沉醉其中。
華天龍聞言,沒有轉身觀望,而是第一時間下意識回道:“想!”
話語不多,卻言簡意賅,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聲,要是仔細回味,會發現,在這‘想’之一字中,飽含了華天龍深藏到彷彿刻在骨子裏的深情。
“為什麼想他們?”
虛無中,依然是那一道柔和的聲音,溫潤的諧音彷彿春風拂柳般拂過華天龍的心田,讓他生不出任何的抵抗,或許,這也是因為華天龍不願破壞這難得一觸的感覺和思憶,想要沉淪在其中不願甦醒。
“因為想,所以想。”
不假思索,華天龍輕啟嘴唇,清晰的吐出深藏不知多久的話語:“在我記事起,我就沒有見過我的爹孃,族中也沒有關於他們太多的訊息。”
“我只從大哥的口中得知,我爹在我尚在襁褓時將我託付給了爺爺,而我娘至今不知下落。”
“在我的記憶中,沒有他們的身影,沒有他們的輪廓,更沒有有關於他們絲毫的記憶,有的,只是一片空白,一片沒有絲毫痕跡的空白,就好像一張透明的白紙。”
“每每看到族中其他的夥計有他們爹孃的陪伴,有他們爹孃的呵護,我多麼希望在那中間歡聲笑語是我,我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夠享受爹孃的懷抱和親吻。”
“我時常在想,如果他們突然在某一天回來了,我該以什麼樣的心情去對待他們?有時候,我很害怕,害怕面對這個答案。”
“但我又很想他們,很希望他們能夠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真的……真的……很想他們……”
華天龍的嘴唇抖動,似乎情動深處,在他的眼中,有著一抹朦朧的影子。
十四年來,他都是這麼過來的,在族人的異樣目光中,在祖父的慈祥眼光下,他心有寂寥,逢生望月,在自己的腦海裏描摹父母的身影。
有其身材,有其背影,唯獨沒有正臉。就彷彿一幅畫中失去了它應有的神韻,而如若沒有神韻的意味,這副畫就稱不了一幅驚世之作。
“不!你恨他們!你恨他們丟棄你不管!你恨他們沒有任何的訊息傳回!你更恨他們沒有與你有絲毫的過往!”
一聲尖銳的叫聲從虛無中穿透而來,直接打斷了華天龍的話語,彷彿泯蓋了原先的柔和聲,透著一股股的銳利如針刺般的刺孔針針扎入華天龍的心田,彷彿要將他刺透的鮮血淋漓才得以甘心。
“不!我不恨!”
華天龍聞言猛地轉身朝虛無中一吼,他的眼前,依然是白暖色的氣體漂浮,隨著他的一聲大吼,彷彿化爲了一道嘯風,吹得本飄在一起的氣體瞬時翻涌,匆匆逃離般躲開那道吼聲。
華天龍胸脯起伏,目中,有著一抹奪目的執著。
虛無中,依然是那一道銳利的尖音響起:
“不!你恨他們!你非常的恨他們!因為你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在你的認知中,已經沒有他們兩人的存在。從小到大,當你受欺負需要安慰的時候,他們不在;當你生辰需要同賀的時候,他們不在;當你吶喊流淚的時候,他們沒有出現。一切,都是你一個人在默默承受。你痛恨他們的無情,痛恨他們的……”
“我不恨!”
華天龍咬牙,直接切斷尖音,目中,已然有著一抹猩紅在淡淡的顯出。
“你還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內心,看著前方,回想一下,他們可有過對你絲毫的噓寒問暖?沒有!他們沒有!他們甚至連一件小衣物都沒有給你留下!捫心自問,你真的不恨他們嗎?”虛無中,尖音消磨的銳利的尖角,轉換成了一種另類的口吻,仿若薰風如入靈溪之境。
“不管他們為什麼棄我而不顧,我相信,他們總有自己的苦衷和緣由,我也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見到他們,那時候,我會親自對他們說:爹,娘,我想您們。”
華天龍閉著雙眼,嘴角翹起,胸脯起伏悄然平息,但嘴皮的一絲血跡卻異常的醒目,如嬌豔的花朵失去光澤和生機後露出了生命中的枯萎氣息,在西風的撫揚下猶見可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