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牧天的咒罵，百里寒冷冷的一笑，並沒有任何在意。

    這一幕，是他早就預料以及算計好了的。

    因為對於已經沒有了任何記憶的柳飛絮來說，他說的一切，都是最容易接受的，亦是最容易相信的。

    而且，他的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無論她相不相信其真實性，她都將和牧天徹底劃清界限。

    對於百里寒來說，這一點，纔是最重要的。

    而這時，柳飛絮緩緩的看向牧天。

    她的眼中，是迷茫，是歉疚，亦是不知所措。

    “你決定怎樣？”

    牧天也看著柳飛絮，心中那悶火再也一發不可收拾。

    他很清楚，此刻自己不如她師兄百里寒的信任度高，也知道他此刻已經是徹底的失去她。

    可是，柳飛絮此刻敢對他說出抱歉，以及關於解除婚約之事，牧天立馬就將百里寒活生生的打死在這裏，哪怕是天王老子也攔不住。

    “我想要靜一靜，請你給我一些時間…”或許是察覺到了牧天的痛心以及暴怒，又或許是她遵循本心，她沉默許久，最終還是將即將說出口的抱歉二字嚥了回去。

    “師妹，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這種事情需要快刀斬亂麻，拖不得啊…”聽到此言，百里寒頓時大急，忙道。

    “我…知道…”

    柳飛絮沒再抬頭，她緩緩的轉過身離去了，她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來消化這一切突兀的資訊，亦需要一段時間來決定她究竟該怎樣處理這件事。

    “恭喜你，你的狗命暫時保住了！”

    牧天目送柳飛絮離去，死死的看著百里寒，他這輩子就沒有這麼討厭一個人，恐怕此刻將他千刀萬剮然後丟進豬籠裡餵豬都難解心頭之恨。

    “呵呵，若非是師傅她老人家早有交代，自從飛絮師妹進入內門的那一刻起，你就該死了…”百里寒的臉上並未露出怒意，且帶著輕蔑的笑意，似乎，他至今還是未將牧天放在眼裏。

    “這麼說，我是該感謝那個老怪物了？”牧天冷笑道。

    “老怪物？”

    百里寒聞之色變“你恐怕還不理解玄心師太在玄宗究竟代表著什麼，單憑你這一辱罵，你死一萬次都不夠！”

    “哼，別在我面前裝模樣，其實你早就沒將她放在心上了，不是麼？”牧天反問道。

    “胡說八道！”百里寒皺眉轉身，他不想在和牧天做口舌之爭，否則會讓看著的弟子們笑話。

    “若非如此，你剛纔又豈會將一切問題的原由以及責任推到她的身上？你明明意圖讓她來給你背鍋，卻還要裝作一副孝敬的模樣，倒還是真的難為你了…”牧天繼續諷刺道，甚至還加大了聲音。

    此時，玄宗內門，某座高山之上。

    “哈哈哈哈…”

    一聲好粗獷的笑聲在氤氳白霧之中響徹起來，而這笑聲的主人，正是身高三米有餘的渡厄和尚。

    在渡厄和尚的面前，是一汪瀑布水潭，水潭之中如鏡子一般倒映著此時韓家大院內牧天與百里寒的針鋒相對。

    “很好笑麼?”

    一名女子走上前來，她一身樸素白袍，手持檀木念珠，髮髻被挽在一個印著‘佛’字的尼姑帽子之中，至於相貌，則是有些奇怪。

    之所以說是奇怪，完全就是因為從她的面相上來看，是絕對看不出她的年紀的。

    說她是三十歲的女人也行，說她是五十歲也不無不可，甚至說她是年邁的老嫗，也是有跡可循。

    她便是玄宗內的第一高手，上代的玄宗之主，玄心師太。

    “你已經歲過兩百，但如今仍是一副年輕模樣，他說你是老怪物，有何不可？”渡厄和尚大笑道。

    “你教出來的人，果然和你一樣不動尊卑！”

    玄心師太幽幽的白了一眼渡厄，似乎是並不在意這個稱呼，又或許是不願意和這個大塊頭計較。

    “冤枉啊…玄心大姐，那小子雖然是在我浮屠寺居住，但由始至終我都沒教他任何功夫，因為我教不了他……他知道的，甚至比我還多！”

    渡厄和尚無奈的搖頭道，而目光，則是依舊停留在小潭映像的牧天臉上。

    “年紀小小，卻擁有如此能耐，再加上前不久的天階武技，御風靈決，看來這小鬼身上的秘密是越來越多了…”玄心師太也是看著牧天，那淡漠如烏雲色一般的眼睛之中，出現了些許常人難以理解的神色。

    “怎麼，玄心大姐對他有興趣？”渡厄和尚試探性的問。

    “怎麼，不可以？”

    玄心師太冷冷的道。

    “當然不可以了…”

    渡厄和尚瞪了瞪大眼，急忙道“這小子能夠看穿浮屠寺後方的死魂之墓，亦懂得剋制之法，他將要代替灑家做下一任的守護者…”

    “我只是隨便說說，又不會真的和你搶人的，你著急什麼？”玄心師太白了白眼道“此子雖然秘密眾多，但顯然不是一個能夠被控制，亦不是一個能夠聽人教誨之人，他的道路除非是能夠一往無前，否則終究是一塊不可雕琢的頑石…”

    “頑石有什麼不好？灑家需要的就是一塊頑石……嘿嘿…”渡厄和尚聞言心中大定，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你覺得，他們將會如何發展下去？”

    玄心師太忽然開口詢問，她所指的，正是牧天和柳飛絮。

    “你說你好好的，非要給人家的記憶抹除作甚？人家小兩口自小青梅竹馬，儘管幾年前那小子被稱之為廢物，她還能夠不離不棄，這份真情，這份真意，可謂是一段佳話，你如今做出這種拆散鴛鴦的事情，難道不怕佛祖怪罪？”

    渡厄和尚無奈的道。

    “青梅竹馬有何用？真情真意又有何用？最終的結果不還是分道揚鑣，仇怨百年？”玄心師太幽幽的道，她那古井無波的臉，終於是發生了一些變化。

    “你不是經常告誡自己放下麼，為何至今都無法做到？”渡厄和尚無奈的嘆息道。

    渡厄和尚雖然是大大咧咧，但不代表他是傻子，他很清楚玄心師所言乃是意有所指，而指的人，正是她自己，以及浮屠寺內的第二個和尚，渡塵。

    “放下？”

    玄心師太一揮手，水潭上蕩起一陣漣漪，那來自於牧天的映像，也隨之消失。

    “我甚至不曾擁有，何言放下？”

    玄心師太眺望仙氣瀰漫的深山白雲，自嘲的笑出了聲。

    “唉，你們的事情，灑家管不著，也不想管…不過希望你對這個牧天小子手下留情，他可是一隻暴躁的跳蚤，如果你把他逼急了，他估計敢跟你玉石俱焚不可……”

    說著，渡厄和尚朝著那千丈懸崖一躍而下。

    “玉石俱焚？那他也需要有那個實力才行…”

    玄心師太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