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此劍忤天 願求一敗 序
公顥寒緩緩地放手,他的內心深處想要和這個老者攀談一二,但是死氣依舊在控制著他的大腦。
“如果可以,我們還會見面的。”艱難地吐出一句賦有情感的告別,公顥寒只覺得體內一陣空虛,落地時有些踉蹌。
但是這絲踉蹌沒有一人敢去嘲笑,因為這將是一個傳奇。
“千年之前,傳說孤劍血崖以寂空後期巔峰的實力與一個化境高手交手三招,過程持續了三天三夜,最終竟是沒有分出勝負。難道,他是下一個嗎?”明月喃喃自語。
公顥寒的實力當然遠不止這些,他沒有拼盡全力,獲勝的關鍵不是他的修為,而是對方的漏洞。
這兩招很明顯是老者數十年的心血,但是借鑑的卻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功法,那就是三影絕魄,無法完美融合的漏洞在別人看來或許捉摸不透,但是在自己看來,就是一個彌天大謊。
老者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公顥寒身上的詭異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強者都有一些不該問的秘密,當年的血崖有,他一樣有。”心中暗歎一口氣,轉身離去。
同樣被尊敬的自然還有這名勇敢的老者,即使失敗,他也擺出了最豪邁的姿態來迎戰,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張虎,換一壺熱酒吧,我有些冷。”
公顥寒自然不會感覺到冷,他是感覺到自己的心很冷,他與這套功法一樣,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活死人,拖著充滿死氣的軀體,走著一條漫長而又艱辛的路。
“我要做這世界上別人都不能做到的事,我想成為那個獨一無二的人,不僅僅要做自己,我還想擁有整個世界。”這是當年公顥寒走出燭炬星時的夢想,也是一個畢生的追求。
接下來的所有武者都會帶著崇敬的目光看著公顥寒,深深一拜後纔會開始戰鬥,因為他的存在,其餘所有人的力量都變得黯淡無光了。
當然,在人群中還有嫉妒,還有渴望,包括貪婪。
葉浮清的雙眼灼灼地盯著邱勁,似乎是因為自己選錯了人,站錯了隊,心中的不甘與執念再一次成爲了他思想的主宰。
黑風就站在他的身後,他的感觸是尤為深刻的,連他都無法正面對抗的陣法,公顥寒卻能如履平地,棘手恐怖的敵人,在這個白髮少年的面前如同螻蟻。
一旁的二品使者看了看黑風,眉頭緊蹙,開口問道:“這個人的實力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如果不能為我們所用,就一定要在他成長起來之前殺掉他,黑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黑風的心中升起一絲苦澀,畢竟公顥寒與自己也算是有一定的交情,忘恩負義的小人就如同那苟且偷生的奴隸。
“橫豎是一死,即使我不想死,但是我做不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黑龍閣於我有恩,這件事之後,我會回來的。”黑風認真地看了眼身側的老者,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
眼睛不經意間看了眼葉浮清,默默嘆息。
“是我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番信任,本想用長時間的積累讓你打好基礎,但是,現在不行了。”
公顥寒的目光其實已經在葉浮清的身上掃蕩過很多次了,這個少年的身上,不僅僅是他想象的神秘,甚至還看到了一絲秘術的影子。
“僅僅是黑龍閣一家勢力的積累就能把這種普通人夢寐以求的藥物放在一個孩子身上,如果說和尋夢門對抗是冒險,那麼再加上一個黑龍閣就是找死。”
雙眼輕閉,而後緩緩睜開,透過眉心的印記向蘭西月傳遞了黑龍閣的事情。
明月的臉上還帶著驚訝,但是隨即就被陰沉取代了,這個訊息的意義不在於黑龍閣的勢力到底有多麼恐怖,重要的是,這一片星域中的諸多門派,有多少已經被捲入了這場紛爭。
星域內的內戰必不可少,但是隨著一個星域實力的削弱,夢神星周圍的星域難免就不會打算盤,而且尋夢門的崛起,怕是沒有那麼簡單。
在夢神星上,有一處巨大的城池,這個地方,進門需要繳納一定量的靈石,或者是其他一些等額的物品,各種交易在這裏數不勝數,當然也就包括了張虎做過的那些“買賣”。
易都,這個罪惡的地方。處處沒有規則,沒有秩序,這裏的運轉或許都是依靠著一個原則—實力為上,或許在易都的歷史上,這便是立身處世的原則了。
易都的天空中總是籠罩著一片漆黑的夜色,總讓人看不貼切,濛濛雨絲飄落,給人一種壓抑之感。
在一間不起眼的木屋中。
一個青衣少年默默地坐在父親的病榻上,這位老者臉上雖然並沒有太多特別的的痕跡,但是那一股由內而外散發的堅毅,讓人心生敬畏。
這位老者白髮蒼蒼,鬍鬚花白,滿是皺紋的臉上書寫著歲月的痕跡。老者沒有說話,緩緩閉上了雙眼。自始至終,老者都帶著一絲平靜和一生從未改變的平凡。
青年默不作聲,眼中的悲哀已經被深沉的殺機取代。雖然這種目光一閃即逝,但青年不會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而是會刻骨銘心。
這個老者,這個青年,本來不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因為一個叫做張虎的人,一步步地將這個家推向了深淵。
雙手握住了長刀,黑金色的握把上顯現著種種陰森之感,帶著自然而然的冰冷。與刀鞘相接處,嵌著一顆透明的珠子,如同一潭淨水,清澈見底。
定睛看向這把寶刀,刀刃上散發著無法言明的寒氣,殺機四溢……其上有一龍一鳳,環繞相交。
紫如天空滾滾驚雷,赤如鮮血嬌豔欲滴。
“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們血債血償,還有我的那個好弟弟,做的那些事,害了我這個安寧的家。”
天空中的雨絲還未停歇,如不斷的蛛絲連綿不絕,雨夜,一身蓑衣將雨水接住,滑落兩旁。
屋外站著一群白衣武者,為首一人最為厲害,一股歸元中期的氣息散開,幾人正在攻擊一道結界,這是老者留下的最後一道屏障,也是最後的一件遺產……
青年眼中閃過無法磨滅的怨毒,便頭也不回的離去,消失在茫茫夜色和連綿不絕的雨水之中。
青年的修為很弱,只有化氣九層,作為這個武者世界最底層的人,他不可能引人注意。
展開輕功,一躍跳到一段矮牆之上,他隨著養父經歷了太多腥風血雨。但他的雙手卻從未沾過哪怕一滴鮮血,雖然這個青年並不嚮往那些俠客的風光一生,但是生存讓他無法抗拒。
“雖不能像別人那樣以一當十,堅毅如鬆,但做人做事,卻要無愧於心。”青年默默自語著,彷彿在迴應上千滴曾經飛舞在養父身旁的鮮血。
兩人雖然與養父毫無血緣關係,但卻已然被時光,烙下了永恆的印記。
青年名為張龍,這句話是張虎留給他的,雖然他無法忍受這個鬧事的兄弟,但是這句話,他不得不承認,講到了易都生活中的艱難困苦。
張龍趁著夜色趕出了城門,向着城外一座不知名的山峰遁去。
樹葉沙沙的聲響陪伴著張龍的雙耳,漸行漸遠的腳步將他帶到了密林深處。這片林子裡時常有武者過路,但也有兇獸出沒,雖然普遍不如化氣武者強大,但卻有著堅硬的毛皮,十分難對付。
他的方向,隱隱的是夢神星宗門的駐地,手中拿著一枚玉簡,其上是夢神星的一份入門測試簡介。
走在泥濘的山路上,腳下帶起片片水花,他要去的正是夢神星上唯一的宗門。
“只有這裏,才能讓我變得強大,說不定還能見識一下那些真正的高手過招,哪怕是一眼呢?”
張龍的臉上帶著期待,這是一個他從未接觸過的世界,易都外的世界,勢必會比別的地方更加的兇險。
又是幾天的時間,比試逐漸地接近了尾聲,明月看了眼冷冰冰的公顥寒,心中不知道是從哪起的心思,把接下來接納新弟子的任務派給了他。
公顥寒眉頭一皺,但是高臺上卻沒有幾個人影了,除了蘭西月乖乖的站在原地,就連那些長老都一一散去。
右手一揮,打發天元武館的人回去,他不知道黑風有沒有把會面的事情抖摟出來,但是既然做出了選擇,就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尤其是這樣的生死困境。
“王沐,你先自己找個地方修煉,接下來的事情我不希望把你攪進來,如果可能,我會派人把你送回去。”這是一道神念,張虎還不值得公顥寒信任。
王沐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急,“師父,我想留在這裏,燭炬星實在太小了,成全弟子一次吧。”
“答應我,接下來的幾年不要出頭,不要找我,我會把適合你的功法留下,如果三個月後的哪一天,我的命牌碎了,千萬不要為我報仇,因為那可能是一個你一生都無法仰望的高度。”
王沐語塞了,他能從這句話中聽出來什麼,但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想要真正幫到師父,就必須要讓自己變的更強,最起碼不讓別人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