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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去往皇宮的路上

    去往皇宮的路上,九捻算是見識了一番不俗,但卻也有些疑惑。

    照理說,皇族喜事只有皇親貴戚纔有資格入宮祝賀,可是琉公主卻請了她一個釀酒人?

    想來此番入宮,或許並不是賀生誕那麼簡單。

    轎裡,九捻打了個哈欠,往甘華的懷裏縮了縮。

    甘華摟著九捻的手順勢緊了緊,道:“困了就睡會兒。”

    九捻搖了搖頭:“不了,應是快到了。”又打了個哈欠。

    進宮的路程說短不短,九捻本預計要一個時辰才能到的宮門,竟然提前了兩刻。

    九捻亦是第一次進宮,對於宮裏的規矩和路線絲毫不知,所以,對於轎伕們要將她抬往何處,她也只能在甘華的懷裏靜靜的等著轎停。

    在九捻打了不知多少個哈欠後,搖晃中的轎子終於不再晃動,而後轎外傳來一女子的聲音:“轎裡可是百香閣的安九捻安閣主?”

    九捻從甘華懷裏直起身子,懨懨的嗯了一聲。

    女子又道:“奴婢是公主的侍女珠兒,再此等候安閣主多時。”

    那個叫珠兒的話一落,轎門的簾子就被撩開了,九捻提了提精神,拉著甘華出了轎門。

    雖不知那個叫珠兒的要帶她去往何處,但從這一路上一個人也沒遇到的情況來看,應該不是帶她去往賀生的地方。

    由此,九捻確定先前的猜測沒有錯,這琉公主宴請她確有蹊蹺。

    半刻鐘後,珠兒帶著她們在一個叫映柳閣的院前停住:“安閣主稍等片刻,珠兒這就去通稟。”

    看著那叫珠兒的丫鬟走遠,九捻抬首看向身旁的甘華,道:“累不累?”

    甘華搖搖頭,還未應聲,即被九捻撫著面頰,嗔道:“臉色都這麼難看了,還搖頭。”

    甘華握住九捻的手,撩著唇道:“只是有些疲了。”

    九捻一臉擔憂狀:“那我們待會兒小坐片刻便回百香閣。”

    甘華點了點頭,卻被折回的珠兒打斷。

    “琉公主請安閣主到小亭一敘。”

    小亭裡,九捻還未走進,便嗅得一股清幽荷香鑽入她的鼻尖兒。

    說來這荷,大多數人都是極愛的,只因它出淤泥不染,濯清漣不妖,有玉潔冰清之象。

    只是九捻卻對這荷並沒有太多喜,不由揉了揉微癢的鼻尖兒,看向那小亭裡一身荷粉裝束的女子。

    珠兒對著亭子裡的人欠了欠身,道:“琉公主,安閣主到了。”

    原本背對著她的女子轉身朝她看來。

    市井傳言,皇帝有一女顏有傾國色,身有百芳媚,揮手能誘蝴,一笑萬花羞,想來形容的就是她眼前的這位琉公了。

    九捻對著打量她的人,微微頷首:“琉公主。”

    琉紅唇角深揚,道:“果然和傳言的一模一樣,一根緋紅帛帶繞發,一身緋紅薄錦籠身,還有……”琉紅將視線投到九捻身後的甘華身上:“身邊永遠帶著一白衣的瞎眼男子。”

    對於對方的高傲直白的言語,九捻只是微微一笑,看著那將視線定在甘華身上的人,道:“琉公主也和傳言中一樣,顏如瓊芳,盈盈妙曼。”

    琉紅輕笑一聲,從甘華身上收回視線:“安閣主請坐吧。”

    九捻拉著甘華在琉紅的對面落坐,道:“琉公主生誕,卻不知為何宴請九捻一釀酒人?”

    琉紅把著手中的茶杯,看向九捻,道:“琉紅自幼便聽聞這宮外有一釀得百酒的百香閣,一直也很想去瞧上一瞧,只因身份有異,所以未得如願,不過恰逢近日生辰,琉紅求得父皇特允買得安閣主的酒釀,亦才請得安閣主進宮。”

    琉紅的話讓九捻有些不解。

    宮廷不是每月都會向百香閣買酒釀,為何琉紅卻說得如同第一次。

    九捻愣了愣,豁然想到了什麼,微瀲眉頭。

    仔細想來,這一次來取酒的宮人確實和之前來取酒的宮人不是同一人。她雖不介意是誰,用什麼方式買她的酒釀,但,這個打著宮廷名號買酒的,她倒是有一點好奇。

    畢竟,這番膽量不是誰都能有的。

    琉紅看著那一直盯著她手中的茶杯,盈盈笑意的九捻,心頭不知為何一陣戰粟,連帶著聲音都有些不穩:“安閣主?”

    九捻收回神,淺笑道:“失禮了。公主身份尊貴能喜得百香閣的酒,亦是百香閣和九捻的榮幸。”

    琉紅穩住不平的氣息,低頭避開九捻的視線,把玩著手中的茶杯,道:“安閣主釀的酒確是佳品,昨夜我小酌了幾杯,至此心腹都尚留餘暖。”

    對於奉承讚美,九捻沒少聽,回了個謙和的笑。忽又想起什麼,從腰間取出一碧青色的穗子放到石桌上。

    琉紅愣了愣,眉梢微揚的望著九捻。

    九捻淺淺一笑,道:“九捻只是一釀酒人,不敢受此重物,還是奉還與公主。”

    琉紅面上平靜的看了九捻一眼,端起已沒了熱氣的茶水淺啜了一口,道:“不過是一普通的穗子,安閣主不用還。”

    普通!

    能佩戴青鸞穗的除了當朝公主,就只有恩寵妃嬪,豈是普通。

    九捻第一次覺得自己沒見識。

    不過,雖不知琉紅贈與她此物之意,但她卻也沒再拒絕,因為有了此物,她便可以出入宮廷,何樂不為呢。

    只是她大多時候是個不願承人恩情的人,此番她收了這物,往後定會還對方一個禮。

    在九捻收回穗子時,琉紅一臉疑惑的望著她,道:“按年齡推算,安閣主應當比琉紅大出許多吧?”

    九捻怔了怔,點頭道:“應是。”

    琉紅緊著眉宇久盯了九捻半響,質疑道:“可看安閣主這容貌,卻是比琉紅還要年輕許多。”又道:“不知道的還以為琉紅比安閣主還要年長呢。”

    九捻將琉紅望著,等待著她的後話。

    琉紅莞爾一笑,道:“不知道琉紅可榮幸能分得安閣主的駐顏之術?”

    九捻面上有些不明所以:“駐顏之術?”心頭卻是一片瞭然。

    原來宴請她卻是爲了這個?想來這贈送青鸞穗也是此目的了。

    琉紅食指挑起垂落胸前的一縷發,嫣然一笑:“安閣主若能傳授駐顏之術,不論安閣主想何物作為交換,都可以哦。”

    書說,女子之笑,能動人之心,魅人之骨,勾人之魂。但眼前之人的笑,卻讓九捻有一種厭惡之感。

    九捻看著那冒著盈盈熱氣的茶水,道:“九捻只是一釀酒師,並沒有琉公主想尋的駐顏之術。”

    琉紅緊緊盯著九捻,似乎是在確認九捻話中的真假。

    九捻則坦蕩的任由對方將自己從皮看入肉,從肉視入骨,沒有一絲絲不自在。

    半響後,琉紅收回視線,起身望著亭外道:“既然如此,那安閣主如何解釋十幾年未變的容貌?”

    有些執著依骨而生,不能放也不會放,就如,女子之顏。

    九捻伸手摸了摸自己嫩滑的麪皮,很是坦誠道:“大約是天生的。”

    素來不喜在外言語的甘華難得的堵了她一句:“這倒是第一次聽說。”

    九捻扯了個乾笑,道:“不過九捻卻是未用什麼駐顏之術。”話面上是說給琉紅的,但視線卻是明澈的盯著甘華。

    琉紅背對著九捻,讓人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只是背影卻明顯的有些失落。

    容貌向來是女子的大患,所謂色衰而愛弛。倘若一個女子沒有了容貌,那便與情愛沒有了緣分。

    九捻暗裏瞥了甘華一眼,又速的收回,瞧向站在亭沿的人,道:“九捻冒昧問一句,主正是芳華之年,為何如此急迫的尋駐顏之術。”

    琉紅良久才道:“安閣主可有喜歡之人?”

    九捻愣了愣,誠然道:“沒有。”

    話落,便被手上傳來的一痛,刺得吸了口冷氣。

    琉紅嗓音很輕:“等安閣主有了喜歡之人,自然就會明白琉紅所尋。”

    看著那背對著她已近一刻鐘的琉紅,又順著琉紅的視線的方向望去。

    亭外的池子裡,除了那枯爛的荷葉外便只有那冒著寒冷氣兒的水,不知琉紅看的是那爛葉還是寒水。

    不過,不論是看著寒水還是爛葉的琉紅,此刻心底想的一定是一個人,一個她喜愛至骨的人。

    情愛,素來是個不容易透徹的情感,理清了即是鸞鳳之遇,理不清……則是不測之淵,幽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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