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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池老龍,三三大劫

    這個老頭,就是長白山天池的老龍仙,名叫敖猛,跟狐仙堂胡三太爺一個輩分,也是老祖宗級別的仙家。

    兩位仙家寒暄之際,奶奶讓我爸在裏屋照顧我媽,她自己則抱著我來到屋門口。

    “敖老爺子,多虧有您趕過來布雨,要不然這個屯子都得燒成灰燼,老百姓也得跟著受苦,您真是菩薩心腸!”胡玉紅笑著給敖猛戴高帽。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敖猛一臉受用:“玉紅丫頭,別給我拍馬屁了,我知道這戶人家供著你的香堂,你想要我救他家火劫衝身的嬰兒。”

    胡玉紅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心想老仙就是老仙,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他。

    敖猛走到我奶奶身邊,接過我抱在懷裏:“說句實話,我來這裏澆滅山火只是順帶手的事兒,真正的目的是爲了這個孩子,我想收他給龍仙堂當出馬弟子!”

    “您老人家要開香堂收馬弟?!”胡玉紅這下差點沒驚掉下巴。

    她原本想著敖猛這位龍仙是“水精”本源,只要他能幫忙施法壓制住我體內的火劫業力就不錯了,沒想到他居然直接要讓我給他頂香堂!

    況且這敖猛素來我行我素,深居簡出,當年東三省仙門總護法黑媽媽請他立香堂,他都拒絕了,如今居然要收這麼個業力纏身的嬰兒做出馬弟子,確實有點讓人意想不到!

    “香堂是要開的,但不是給我當出馬弟子,是給我的寶貝女兒!”敖猛聳了聳鼻子,眼神變得溫柔。

    原來敖猛膝下有個幼女,名叫敖小芸,年紀不足百歲,因為降生時被長白山天池底下的“水脈陰氣”衝傷了靈魄,一直長不大,始終只是七八歲的小女孩模樣。

    雖說仙家壽數和成長和人類不同,但幼年不長會影響修行,於是敖猛想讓我給他的寶貝女兒敖頂香,借我天生的“熒惑火劫”命格,溫養他女兒被陰氣衝傷的魂魄。

    “那可太好了!”胡玉紅拍手笑道:“一個火旺,一個陰傷,正好取長補短,相輔相成!”

    敖猛點點頭,從懷裏摸出一枚尖錐形的玉墜戴在我脖子上:“這枚玉墜是我女兒乳牙所化,蘊含水精寒氣,可壓制劫火之氣,能保這孩子無病無災活到九歲,到時候我會來找他,正式讓他給我女兒頂香出馬。”

    開香堂收馬弟有規矩,仙家無論看中什麼人,九歲之前只能算記名弟子,非得過了九歲之後,馬弟命魂茁壯,心性初定,才能正式立香堂搬杆子。

    我奶奶在旁邊聽到這些話,一個勁向敖猛磕頭致謝,又請他給我賜名。

    敖猛給我取名楊淼,“淼”字水氣重,正好平衡我命中的火性。

    之後我一直將那枚龍牙玉墜貼身佩戴,連洗澡都沒取下來過,果然平安無恙長到九歲。

    也就是這一年,一場突如其來的“三三大劫”,讓我差點就丟了小命。

    所謂“三三大劫”,也叫“童子劫”,三三為九,因此多出現在九歲這年。

    這種“劫數”,並非命中註定,倒像是隨機顯現,完全不可預測,有的人不會撞到,有的人躲也躲不開。

    我清楚地記得剛過完九歲生日沒幾天,屯子裡有戶村民家老人過世,我們全家都被請去幫忙張羅喪事。

    大人們忙活起來,我和屯子裡的小夥伴則圍在靈棚旁看老匠人扎紙人。

    一幫孩子裡就數我最調皮搗蛋,見扎出的紙人紙馬雖然沒有畫眼珠子,但活靈活現,忍不住領著小夥伴上去擺弄,結果不小心弄破了一具紙馬。

    紙紮匠也是個火爆脾氣,立馬揪住我的耳朵訓斥一通,然後將所有已經紮成的紙人紙馬全給放到主家偏院的柴房裏鎖起來。

    “不就幾個破紙糊的玩意兒嗎?有什麼了不起!”

    我心裏憤憤不平,肚子裡開始冒壞水,想著怎麼報復紙紮匠。

    傍晚時分,所有人都聚在靈棚裡吃晚飯,我隨便扒拉幾口,一個人偷偷溜到了存放紙人紙馬的柴房邊。

    趁著左右無人,我搬來幾塊幾塊磚頭墊腳,順著窗戶口鑽進柴房裏。

    “叫你罵我!叫你揪我耳朵!”我回想起紙紮匠訓斥我的情形,不由得怒火中燒,胡亂撕扯起柴房裏的紙人紙馬。

    碎紙紛飛,我心裏無比的痛快,可一不留神手指讓紙人裡的竹篾條割破一道小口子,鮮血直流。

    我用力捏住手指止血,抬頭看到面前這些有眼無珠的紙人,他們一個個臉上帶著僵硬呆滯的微笑,彷彿正在嘲笑我。

    “好看嗎?讓你們看個夠!”我越發生氣,舉起流血的手指戳向紙人的眼窩。

    鮮血為墨,紙人白茫茫的眼眶裏都被我點上了殷紅的眼珠子。

    我當時壓根不知道,紙人不能隨便點睛!更想象不到會引起什麼後果!

    紙紮之物都是用來給死人殉葬,一旦成型就沾染了陰氣,只能在出殯前點上眼睛,而且必須當天焚化,要不然容易招來精邪鬼魅“附身”作祟。

    我看著被我破壞的紙人,腦補著紙紮匠開啟柴房門後震驚生氣的模樣,心裏的火氣總算消散乾淨,於是又順著窗戶鑽了出去。

    農村辦喪事,村民們都會自發幫忙守夜,有的打牌,有的嘮嗑,我多少有些做賊心虛,於是趁著爸媽和奶奶不注意,一個人偷偷溜回家。

    那天沒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我只能壯起膽子,藉着微弱的星光,慢慢悠悠往家走。

    說起來也奇怪,從辦喪事的村民家到我家路程並不太遠,白天頂多五六分鐘就到了,可這時我估摸著已經走了十多分鐘,仍舊看不到我家的院門。

    “楊淼……”

    就在我心裏發毛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只當呼喊我的是村裏的熟人,立馬轉頭朝背後望去。

    可是路上空蕩蕩的,半個人影也沒有,莫非是我聽錯了?!

    “楊淼,你等等我們啊,嘻嘻……”

    我剛準備繼續往家裏走,這時呼喊聲又傳來,聽起來還不止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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