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執可憐兮兮地蹲在地上望著他，拉著他的衣襬輕輕搖了搖，可憐巴巴地央求道：“夫君，你別不要我。”

    沉言一下子被對方給萌到了，但他還是板着臉強撐出一派不為所動。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裏，鬱執天天這般軟磨硬泡。

    沉言一個幾萬年都沒談過戀愛的老雛鳥哪裏架得住這種攻勢，很快就敗下陣來。

    鬱執每日都跟著沉言一同探望小石頭，兩個神都使了隱身之術悄無聲息地給小石頭保駕護航。

    這一切都極為隱秘，小石頭從來不知道自己在試煉過程中得了沉言幫助。

    “我怎麼覺得我像是在養兒子一樣。”鬱執吐槽道。

    沉言一本正經地糾正道：“沉語是我弟弟，不是我兒子。”

    鬱執被自家媳婦兒這副認真辯解的模樣給逗笑了，樂道：“我知道他不是你兒子呀……”他家媳婦兒是一點都不懂什麼叫開玩笑嗎？太逗了。

    三千年後，小石頭終於走出了天之涯的試煉之境，脫胎換骨，晉升神位。

    於眾多生靈而言，三千年磨難便能換一個神位，這是值得的。只是其中的兇險與艱辛就只有當事者自己知道了。

    “哥哥～”

    小石頭化神那一日看到了沉言，歡歡喜喜地跑了過去。

    三千年過去，他已經從當年的小少年成長爲了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郎，臉頰依舊稚氣未脫，但比當年看著可靠沉穩得多。

    “沉語！”

    沉言心裏也很高興，幾乎是本能地微微彎了下膝蓋，等小石頭跑過來的時候，他就一把把小石頭抱了起來。

    小石頭駕輕熟路地摟住他的脖子，雙腿盤住了他的腰，跟個八爪魚似的掛在了沉言身上，軟乎乎地道：“哥哥，我成神啦，我們成親吧！”

    一直在旁邊默默當背景板的鬱執面色驟然一冷，近乎粗暴地將小石頭從沉言身上扯了下來，寒聲宣佈道：“沉言是本尊的道侶！”

    小石頭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沉言，難以置信地道：“哥哥，你和別人成親了？”

    沉言本來並未覺得此事有什麼不妥，可迎上小石頭那滿含期待的臉，他莫名就有些不忍與心虛。但他還是鄭重地承認道：“是的。這位是鬱執神君，你也可稱呼他一聲哥哥。”

    沉語大睜著眼睛看著他，踉蹌著往後退了好幾步，似乎腿都軟了，連站都站不穩。

    片刻後，他抬手指向沉言，悲憤地低吼道：“你明明答應過要等我成親的！你為什麼不等我？！！！”

    沉言無奈地辯解道：“沉語，我並未答應過你。”

    沉語愣怔了，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看，好像完全不認識他一樣。

    好半天，沉語才幾乎撕心裂肺地怒吼道：“你撒謊！！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出爾反爾，說過的話不想認了嗎？！！”

    沉言很無奈，語重心長地安撫道：“沉語，沒有說過的話你讓我怎麼認？”

    沉語卻自顧自地搖頭喃喃道：“你明明答應過我的，為什麼不認？你為什麼不認？”

    他身上突然蒸騰起濃濃的煞氣，眉眼都變得凌厲起來。

    鬱執駭然失色，驚道：“不好！他要墮魔了！”

    沉言驚心駭神，想幫小石頭穩住心神，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沉語雙眸已經微微泛紅，似是要哭出來一樣，又似要化魔的前兆。

    他帶了幾分哽咽道：“哥哥，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在試煉之境過的是什麼日子？！！”

    “每逢我快要熬不下去的時候，我腦子裏想的全是你！”

    “我這般九死一生為的是什麼？！”

    “我為的全是你！”

    “我就只是爲了可以和你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呀，哥哥！”

    “你為什麼拋棄我？！！！”

    沉語狀若癲狂，抬手指向鬱執，眼睛卻死死盯著沉言，陰惻惻地質問道：“就因為他是神嗎？！”

    “就因為他是神，所以你就背棄了我們的諾言！”

    “但我如今也是神了。”

    “哥哥，我也可以和你結天婚了。”沉語一步一步緩緩靠近沉言，近乎可憐地道，“你不要鬱執吧。我不怪你的，要怪也只能怪我先前不是神君。但我現在也是神了，你和我成親吧。”

    “沉語……”沉言搖搖頭，心生悲憫。

    他想要安慰沉語，卻在喊出“沉語”的名字後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而在沉言的為難猶豫之中，小石頭墮了魔。

    霎時，天降懲罰。

    八十一道驚雷自九天而降，盡數劈向剛剛墮魔的沉語。

    天之涯受此天威也動盪不止。

    一瞬之間，天罰之地宛如修羅地獄。

    “沉語！！！”

    沉言驚心駭神，幾乎是在瞬息之間便凝神力為結界。

    小石頭是他親眼看著成長起來的。

    是他點化小石頭化形。

    也是他護著小石頭試煉成神。

    在沉言心裏，小石頭是勝似親人的存在。

    他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小石頭在天罰之中灰飛煙滅。

    沉語乃是經天之涯試煉之境逆天而成的神，本就為天道所不喜。

    如今，沉語在化神之際，又成了自混沌洪荒以來第一個墮魔的神。

    天道震怒。

    天罰可畏。

    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天罰不斷。

    天之涯幾乎在天罰之中夷為平地。

    而當一切塵埃落定之時，沉言已經元神開始幻滅。

    “哥哥！！”

    “沉言！！”

    沉言覺得耳邊的聲音忽近忽遠，他其實想對沉語說：你這熊孩子為何如此鑽牛角尖？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給你灌輸的一定要結天婚的想法？

    巨大的天罰之下，附近沒有哪個生靈能完好無損。

    沉言因為以一己之力扛下了幾乎大半的天罰，神之軀遭到巨大重創，元神也漸漸消弭。

    “哥哥……”

    沉語跌跌撞撞地半爬半跑地到了沉言身邊，但卻被鬱執一把推開。

    “滾！”

    鬱執仇恨地瞪著他。

    沉語僵硬地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鬱執撐著破敗的身軀給沉言輸送神力。

    沉語突然福至心靈，巨大的歡喜之下幾乎語無倫次地道：“去鬼蜮！鬼蜮是滋養元神的絕佳之境！！只要去鬼蜮，哥哥就不會有事！！”

    這法子算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然而，如今不論是鬱執還是沉語都沒那能力從天之涯去往鬼蜮了，一神一魔俱是損傷過重，沒法遠途奔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