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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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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誰都幫不了

    “喝水麼?”

    劉遠抬起頭,看見了審訊室裏把他問到走投無路,自己露出馬腳的年輕女人。

    她拿著一罐飲料對向他,眼睛彎成兩個小月牙,很漂亮。

    他沒接,也沒回答,站起身,沉默地走開了。

    寧鹿看著劉遠孤單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飲料。

    “不要有心理負擔。”寧瑪從她身後的門裏走出來,看了一眼發愣的寧鹿,“你做的是正確的事情,如果成大雄真的是兇手,你會幫更多的人。”她頓了一下,眯起眼,“到時候,你拉回來的就不是一條命兩條命了,你拉回來的是……”

    “姐。”寧鹿打斷寧瑪,平靜地對上她的眼睛,“我誰都幫不了,一個人我也拉不回來。”

    她說完,輕輕笑了一下,把飲料塞到寧瑪手裏。

    “我不喝飲料,別浪費了。”

    寧鹿輕飄飄的聲音,乘著她走動時擾亂的氣流飄進寧瑪的耳朵裡。

    她的腦海裏浮現出寧鹿小的時候,抱著已經沒有呼吸的小貓,哭得全身顫抖的樣子。

    她比那隻可憐的小貓看起來還狼狽,臉是花的,頭髮亂糟糟,有幾縷黏在臉上。

    從這家醫院跑到那家醫院,做了她能做的一切。

    她衝她哭喊,一邊哭,一邊跺腳,急得不行:“姐,怎麼辦?我幫不了它!我幫不了……”

    寧瑪也很難過,但是不會像寧鹿那麼傷心,傷心得好幾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不說話,連動畫片都不看了。

    後來,她和爸爸媽媽漸漸發現寧鹿的奇怪了。

    她會爲了一條新聞,一個故事,甚至路上看到的一個小乞丐而難過,難過的時間有長有短,但最短的那個也要比正常人多出一大截。

    再後來,爸爸媽媽帶寧鹿去了一個地方,那裏也有穿白大褂的醫生,但是不會拿著尖銳的針,鋒利的刀。

    可寧瑪覺得那些醫生更可怕。

    連帶的,每週都要去那裏好幾天的寧鹿也變得有些可怕。

    她知道寧鹿病了。

    一種她無法理解,覺得可怕的病。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這種無法理解,這種恐懼變成了一種被時間塑造出來的厭倦和嫌棄。

    她只記得她爆發的那天。

    她把寧鹿幫“生病”的小朋友抄的田字格撕得粉碎:“你是傻子麼?他們根本不是身體不舒服!他們是看你有病,在欺負你!”她咬了一下唇,學著其他孩子的樣子,“寧鹿!你就是個瘋子!”

    她以為被撕碎的田字格會像電視裡演的那樣像是雪花一樣散落下來。

    她以為寧鹿會像每次看到小貓小狗小乞丐受苦時哇哇大哭。

    她以為寧鹿已經習慣別人叫她小瘋子。

    事實是,田字格沒有散開,一整塊砸在寧鹿的額角,寧鹿沒有哭,眼睛都沒紅,靜靜看了她一會,蹲下身,把沾了土的田字格撿起來。

    後來……

    寧瑪看著寧鹿的背影。

    感覺眼前的一幕,就是從她跟寧鹿發火那一天以後,十幾年的具象。

    她的妹妹。

    從前難過了第一時間就會找到她的妹妹。

    離她越來越遠了。

    不只是離她。

    離這個努力想要矯正她的世界都遠了。

    “姐,我誰都幫不了。”

    平靜說出這句話的背後是十餘年絕望與希望地反覆推拉。

    十餘年。

    不間斷地治療。

    終於,寧鹿病癒了。

    不負眾望地站在了絕望裡。

    寧瑪輕輕吐出一口氣,捏緊易拉罐,轉身回到了會議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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